无奈归无奈，任务还得继续，自己这个院长的重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推卸开来的。
白泽看了看在座的众人，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象牙质地的多孔球，轻轻放在餐桌上，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想我叫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你们家里的老家伙们算是都默许了。唯一一个不太乐意的，也被剑祖春雨一剑给惊走了，那么长话短说，咱们开门见山。”
“许多人有疑问，为什么从来不涉足世事的妖圣白泽会突然搞这么一出幺蛾子？学院学院，当然不是普通的学院，也不是真的让你们来学什么东西的。之所以把你们召集到这里，只是为了让你们杀一个人。”白衣妖圣神色平静，目光深邃，缓缓道：“我们的世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误差。这个误差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她确确实实影响到了我的本尊对于未来的观测。”
“就像一个病毒，她的存在是时间长河里唯一的盲区，有她存在的时间节点，一切因果概念都会变得模糊不清，且极其脆弱，这样任其发展会如何？”白泽说着，目光转向月黑和月白所坐的地方，沉声道：“那样的话，时间长河会崩溃，没有人可以预见未来，所有的命运都将被打破，一切事物的发展都会无迹可寻，而后，苍穹万界将走向终焉。”
月黑皱了皱眉，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前，反驳道：“未来本就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命运生来就该踏在自己的脚下。我不觉得这样就会导致苍穹万界的灭亡，我们的世界不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很好，没有被我忽悠到。”白泽轻轻点头，笑容灿烂。“但是我不收回之前的话，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岛屿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了，你们要想离开就必须在一年内拿到我颁发的毕业证书，而拿到毕业证书的唯一方法，就是——”
说着，他一挥手里折拢的纸扇，遥遥指向月灰所在的帐篷，咧嘴道：“杀死那个帐篷里的小女孩。”
“我拒绝。”月白重重拍了拍桌子，蹙眉道：“她还是个孩子。”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这里我说了算。”白泽轻摇纸扇，用绣着山水画面的扇叶遮住自己妖异缥缈的半边面孔，轻声道：“她不仅是个孩子，也是一个外界的、接近完整的造物主，她的存在无时不刻在侵蚀着这个世界，你们在东京遭遇的一切天灾人祸，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只是地球意志的对外来者的反噬而已。”月白面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拽住黑兔玩偶的两只耳朵。“你看，现在不是已经停止了吗？”
“呵呵，所以你太天真啦，小月白。”白泽偏着头，鬓角的一缕白发用红绳束着，随着他的晃动轻轻摇摆。“是排斥还是反噬还是侵蚀，要判断的话还不简单吗？”
“所谓排斥——这个星球排斥域级以上的修士，所以域级和域级以上的修士压根无法进入。就算是本土居民，只要一迈入域级，就会立马被世界意志所流放，比如你的那位便宜三叔东方闻人。”
“所谓反噬——星球意志的反噬只会作用于始作俑者个人啊！大小姐！它不会滥杀无辜啊！它也跟那对愚蠢的造物主一样深爱着它的子民啊！那么为什么它的反应会这么大呢？”白泽一反常态地面容严肃，语气极重，说到最后，竟然连声音都有些压抑不住了，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声来。“因为它痛苦啊！它的身体受到了侵蚀，它的意志被更上位的存在所剥夺，它想反抗，想要垂死挣扎，想要抵御那重归于虚无的宿命！它有错吗？”
“白泽。”北方苍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两个字而已，语气温和，波澜不惊，却蕴含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月灰不死，这个星球会淫灭，重归虚无，这个可不是开玩笑咯。”白泽妖圣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在白衣剑祖那两个字所包涵的力量的冷静了下来，又恢复到了那副无所事事的悠哉模样，缓缓说道：“不止是起始之星，苍穹万界也会如此，还有你自己。”
“我？”月白愕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能不知道对于月灰而言，你究竟是多么美味的‘食物’，她在不知道多少万年前就进食过你十分之一的魂火，那股美味一直烙印在她的灵魂里，让她无时不刻不为之癫狂！”
“越是高级的生物，越无法容忍自身的缺陷，他们渴望补完，就像双腿残疾的人儿渴望着下地行走一般……这一点，魔族的人可能感触更深吧。”白泽笑了笑，目光看向魏成空所在的方向，对方见状立马回以微笑，只是笑容异常难看，邪意十足，让人毛骨悚然。
这位始魔族的少年揉了揉脖子，无精打采地道：“是啊，谁让我们一族的人从来就不是完整的呢？我能有今天的成就，还多亏了我那两个美味的兄长呢。”
月白沉默，牙齿紧咬嘴唇，不再说话。
月黑忽地站起身，走到月白身后，轻轻抱起她纤细的身体，而后一屁股霸占了月白原本的座位，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血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白衣剑祖，缓声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北方苍云轻轻点头。
月黑挑了挑眉毛，又问道：“那这几天来风平浪静的原因？”
“因为我斩了一剑。”北方苍云依然惜字如金。
“我明白了。”月黑点头，直视着白衣剑祖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得到的只有一片冷漠。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那么，这次你站哪边？”
北方苍云：“嗯？”
“我和月白会死守月灰的，就算对手是你、白泽，以及八大种族的八位天才。”月黑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却无比的认真。“所以我才问你，这次要站在哪边。”
北方苍云双手拢袖，平静地道：“我站中间，两不相帮。”
两不相帮，其实就是最大的帮助。
因为在座的众人，其实只有北方苍云带给月黑的感觉，是真正的不可战胜，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