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收好葫芦，并未将葫芦里的千樽雪据为己有，他只是代为保管而已，无论东方闻人是否扬言将之馈赠给他，他都坚持这最后的底线。
是他的，跑不了，不是他的，分文不取。
更何况，比起千樽雪，他还是觉得斩鬼刀与斩人刀更适合自己。
他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合上双眼，开始回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件，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世界观在短短十多天内被打碎而又重置，最后加以整合，却形成了一个愈发难以捉摸的更加庞大的世界观。绕是以月黑强大的理解能力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不能彻底理清来龙去脉。
而且月黑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不少记忆，就像迷雾深处的石像与所发生的一切，当他醒来时，看到的只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和妹妹梨花带雨的脸，仅此而已。
要说那个横亘不知多少里的巨坑是月黑自己一个元气弹砸出来的，月黑是打死都不信的。
但是，在灯泡君那里却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回答，只能暂且压下。
想着想着，他感觉到了深深的疲倦。
诸事繁杂，扰人心神，不如就此瞌目，睡上一觉。
于是，他就这么斜躺着，沉沉地睡去。
月白泡在浴缸里仔细观察着第三张卡片，如雪般的长发肆意地飘散在温水与泡沫之中，原本略显苍白的皮肤被温水泡得白里透红，如同梅花枝头沉甸甸的白雪。
这两个人不是哥哥，她很清楚这一点，因为眼神，无论他们的外表是多么相似，却掩盖不了眼底的冷漠与迷茫，就像再美丽的宝石也无法弥补内在的空缺一样，这两个人看似与月黑一般无二，但缺乏了一种作为一个人，所该拥有的最为基本的情感。
画面上的两人，一个身形纤细，面容宁静而温婉，满头银丝上绽开出娇嫩的花叶；一个身形修长，容颜冷硬而邪气，长长黑发化作滔滔不绝的漆黑河水。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一模一样的五官，以及同样空洞的眼眸，这样的两个男人嘴唇轻轻地碰在一起，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有身体的接触，月白想不明白这是为了表示什么。
难道……
灯泡君也是个腐女？
虽然不清楚所谓的主神有没有性别之分，但灯泡君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以及不靠谱的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脑子正常的女性。
那这三张卡意义何在？
月白翻开属性面板，看向三张卡片的说明。
【三苍】：隐藏道具，意义不明。
【天坠】：隐藏道具，意义不明。
【云冥】：隐藏道具，意义不明。
注：集齐【众圣】、【三斩】、【三苍】、【天坠】、【云冥】、【苍月】七张卡片可以召唤神龙……哦不，是解锁记忆【黄昏之审判】。
好家伙，看来是剧情道具。
月白嘟着嘴，彻底放弃了思考，抬手召唤出不沾水的神域之书，将三张卡片一一夹在书页之中，双手合上书本。
【云冥】其中的一人，她是见过的，而且自称李萧云的老人也曾一语道出了他的名号。
苍冥，那个轮回之门后方，伫立在冥河小舟之上的修长身影。
那个眼神中充满了赤裸裸占有欲望的男人。
……
现界，地球，YY市。
在黑白兄妹离去不久，身为圣人化身李萧云的老人沉默着收起太极图投影，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迅速赶来的数道身影，嘴角噙起莫名的笑意。
世人辱我谤我不理解我，都好，可我能为这世间做的，唯有流尽这最后一滴血。
衣衫尽碎，身躯溃灭，但，清风依在。
这样就好。
老人抬起头，身躯后仰，慵懒地靠在大青牛的身体上，柔声道：“老伙计，谢谢你啊。”
“愿意陪着我这样的糟老头子，燃尽最后一丝真灵，从此灰飞烟灭，断绝往生……”
“谢谢啊……”老人声音越来越小，本就苍老消瘦的头颅重重垂下，溘然长辞。整个身体也迅速崩溃、湮灭在空气中。
大青牛从头到尾都没有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这么跪伏在地上，用角轻轻蹭了蹭老人先前坐过的土地，等到几名气息强大的圣人化身从天而降，老牛已再无生机。
相伴千年，相守相死，忠诚之大，莫过于此。
一时间，到达此地的几名圣人化身都有些沉默。
白袍男子蹲下身子，看着老人留下的一抹余灰，轻声道：“何苦呢？”
“哼！当初李老大说自己化身叛变了我还有点不信，现在呵呵！自寻死路的东西！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角未来，就要放弃我们谋划万古的堂皇神道。当初你就不应该拦着我杀了他！”另一边，匆忙赶来的黑色风衣短发男子脾气很是暴躁，一路走来一路喋喋不休，恨不得把老人的余灰都要踩上几脚。“现在好了，界壁被云月剑池的人妖碧池再次加固，已经没有人可以把化身再送进来了。老大就这么退场了，之后对上其他八族的圣人化身很是不妙啊！”
“……”白衣男人沉默片刻，微微颔首，道：“谋定而后动，儒释道三教圣人皆在此，未必不能放手一搏。”
另外两人点头首肯，其中一人走到白袍男人身边站定，双手拢袖行古礼朝地上的灰烬深深一拜，沉声道：“丘不如先生远矣！待此间事了，愿驻留此界，大兴教化，至死不归。”
话毕，一身儒士长衫的中年男人拂袖而去，步履稳健，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啧啧啧，又疯了一个，这个世界不得了，接二连三的有圣人化身发疯。”风衣短发，笑容嘲讽的年轻人拍了拍白袍男子的肩膀，遗憾地道：“没办法了，二哥，现在就只能靠我们力挽狂澜了。”
“嗯。”白袍男人轻嗯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抓起地上的一把余灰，将之不动声色地塞进大袖之中。
叛徒的灰烬？不，这是希望的余灰。
愿这希望之火，焚尽了你李萧云，就万万不要再焚尽整个洪荒人域了。
他喃喃自语：若是你真看到了那一角未来，我元始，再信你一回又如何？
身份已经昭然若揭的黑发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袍男人，不敢置信地指着他的鼻子破骂：“别告诉我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发疯？”
“呵呵。”白袍男人转身直视他的眼睛，笑道：“随手下一步闲棋而已，若是就此生根发芽，岂不美哉？”
他说完，看了看老青牛的尸体，又看了看天边一道道气象惊人的圣人投影，嘴角轻扬。
圣人手谈，棋着天下。我虽然只是一具化身，但未尝不能搅乱这方寸之地的一潭死水。
余灰散尽，大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