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之外，虚空之中，混沌边缘，有一方直径千万里的宁静水池悬浮在边界之上，池中竖起无数刀剑兵器，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神威如岳。池水无波，万里无风，水面之上，水汽氤氲，云雾笼罩，再之上，一轮寒月当空，如雪月光挥洒而下，让此地无数神兵寒光烨烨，锐气逼人。
云月剑池。被尊为北方剑帝的男人结庐在此，一年铸一剑，不多不少，不快不慢，剑成之时，便从星空中摘下一颗星辰，以星辉洗剑，而后随手抛入水中。
久而久之，池上神剑遍布，池底星辰如沙。
面容姣好，甚至趋于女性化的的少年安静地坐在剑池中心的小木屋边缘，身上穿着宽松的浴袍，白皙的双足泡在池水之中，点点星辉竟是有些黯然失色。
他披散着雪白的长发，身影纤细而单薄，如火般的金色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水面，一股无形的威压扩散而出，瞬间万剑争鸣，剑池之内波澜四起。
“虽然只是一具化身，但是，你过界了，烛龙。”
他说着，白生生的手臂轻轻一抬，瞬间有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呼啸着从远处的池水中飞来，乖巧地落在绝美出尘的少年手中，像一条小蛇轻摩挲着少年的手掌。
少年举目远眺，笑容玩味。
“我不过是稍稍出手试探一番，你就要为了那个弱小如蝼蚁的小子而对我出手吗？”一道略显恼怒的声音从宇宙深处传来，远在洪荒妖域的烛龙妖圣睁开龙目，望向云月剑池所在的方向，沉声道：“区区大帝，在而今再无新圣的年代，你纵使天资再高，战力再强，又能耐我何？固步自封，禁足剑池，就算你是那人三身之一又如何？难道还想在万界之外一剑取我首级？”
“……”少年沉默，而后轻轻点头，笑道：“有道理的。”
他站起身，木屋周围千万里，池水瞬间溅起千丈水花，无数飞剑神兵利刃直入云海，悬浮在寒月之下。
“既然你想讲道理，那我今天就好好跟你讲道理。”他张开双手，手中的赤蛇小剑灵活窜动，依依不舍地环绕少年三圈之后，爆射而出，汇入那密密麻麻的飞剑狂潮之中。
“我的确不能一剑杀你，但十剑百剑千剑万剑十万剑，又当如何？”少年冷笑，白发飘扬，眸中金焰神辉烨烨。“世人只知万界再无新圣，却不知只要宰掉一尊圣人，自然而然就能空出一个圣位。”
“你……”
烛龙妖圣竟然有了一瞬间的惶恐。
苍剑斩道则，使得天地法则不全，而一个圣位的诞生需要大量的天地法则，以至于最后苍穹万界最多只能承受四十九个圣位的存在，再多就只能因为法则不全而停留在大帝巅峰，难以寸进。
但，想要封圣，不是没有办法的，只要宰掉一个圣位，其本身所接纳的天地法则便会自然而然地反哺天地，从而足以令下一名圣位之下最强者封圣。
不是不知，而是不能。
圣者与帝王，差距何其之大。
并非每人都和当年天帝、东方剑帝、炎黄大帝等人一般，自身强大到足以逆行伐上，弑圣的究极境界。
可纵然苍穹万载，英雄辈出，天骄纵横，又有谁真正跨过了那一道坎？
要知道，现在的万界，可是有好几个圣位一直空悬着的。
只是因为有一人，坐镇云月剑池无数载，其本身的强大就压得天下苍生，抬不起头颅。
他就像一道天堑，横亘在九境十境之间，将所有大帝晋升的道路无情斩断，使得九境彻底成为众生止境。
一人独坐红尘外，世上无人敢称尊。
北方剑帝，北方苍云。
真正地做到了苍穹万界再无新圣。
这一天，十万飞剑直入洪荒妖域，浩浩荡荡，如雨如瀑。妖界四圣联手联袂出手，堪堪拦下，三轻伤一重伤。烛龙妖圣更是被打到了跌境的边缘，回到洞府之后闭关不出，稳固自身境界。
其余三圣驻立在妖界万妖山巅，抬头仰望。其中一人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就说老烛这次捅娄子了吧？我们在那里的分身都不敢做什么，他倒好，直接和苍月干上了！这不典型的找死吗？”
“是啊，白白损失了一具化身不说，还把自身弄到如此凄惨的境地，何苦呢？”另一人轻轻点头，以示认可。
“现在我们可没有办法再次撕开万界封绝，送过去一具分身了。看来只能让老烛退出这一场战争了。”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圣人轻轻舔了舔嘴唇，目光远远地望向万界之外的某一处，轻声道：“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呢。”
“是啊，那人在一天，我们就得一天夹着尾巴做人。”书生模样的妖圣点头附和。
“这狗屁圣位坐得一点尊严都没有，草！”脾气最为暴躁的中年妖圣狠狠地跺了跺脚，整座万妖山都随之颤抖。
“是啊……”
“老白你除了‘是啊’还会说什么？”
“是啊。”
“……”
“对了。”面容倾国倾城的女性妖圣忽然想起了什么，玉手拢了拢长发，妩媚地笑道：“那个老烛拼了老命带回来的大胖小子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大白？”
……
YY市，月黑兄妹回到了家中，仰面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双双沉默不语。
名为李萧云的老人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离去，他只是圣人的一具化身而已，他的消失并不代表着这位圣人存在的消失，但他却是这些时间来月黑月白少有的，觉着值得信赖的人。
因为老人不为自己而活。
或许那位圣人还在遥远的世界注视着此处，但月黑估摸着，以后真见面了，没准是要兵刃相向的。
尸皇，哦不，应该是苍寒骨皇的皇陵，已经被掩埋在数十公里的地下，不见天日。而地下世界的战斗余波，也被政府部门以地震的名义所掩盖。
死去的人就这么死去了，连存在也不为人所知，或者说是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没有人记得他们，即便是他们的父母、亲友，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是一种无上的伟力，可以抹去一群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有痕迹和意义。
即便是月黑，所保留的记忆也只是地下世界的尸山血海而已。
还有那号称地球修真界四大高手的四人。
和三叔相比，另外三人确实显得悲壮而渺小。
但那是那时的三叔，并没有做好孤注一掷的觉悟，只因为那个曾经接口答应的承诺，他在暗地里一直注视着，守望着，孤独而沉默。
此时的月黑，忽然感觉所背负的姓氏是如此的沉重。
“哥哥。”月白轻轻握住他的手。
“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