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像是在傅雪的身上栓了一块十公斤的锁头,垂挂在她的脖子上,坠的她抬不起头来。
三天过去了,律师已经飞回去了美国,一通电话打过来,才叫傅雪一直不安的心彻底放下。
江辰阳被江业扣在了北京,现在两个人连一通电话都大不了。
莫凌霄偷偷的跑回北京,告诉江辰阳现在美国的情况,顺便给他送了一封傅雪连夜写的信。
信写了五页,密密麻麻的是黑色的钢笔字。
江辰阳不知道傅雪写字也会洋洋洒洒,一点不像出自高中生的手笔。
他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在第五天的晚上,再一次拿出来仔细阅读的时候才明白傅雪写了这么多记豆腐账一样的书信到底为了什么。
这一个藏头的信,没个段落的首字连起来读:辰阳,我想你了,早点回来,我等你。律师已经找好,钱不用担心,公司有我,在北京放心。
江辰阳屏住呼吸,捂嘴自己嘴巴也会发出一串开心的笑声。
傅雪是他生命中五十次灰暗中不断变亮的光明,只一盏指引他选择正确路线的指明灯。
第七天的时候,江辰阳终于想好了怎么回信给我傅雪,不知不觉中,竟然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几页。
他没有特意用藏头,只是直白的说了自己的感受。
可信写完了,却没有办法送出去。
这天晚上,正月十五。
江业依旧在工作上忙碌,董梦仍然常年不在家。
江辰阳被江业的三个警卫员看守在山上的疗养院里。
这里移动电话没有信号,连认识的人都没有。
上次莫凌霄过来,是半夜,提了东西借口看望江业,可莫凌霄再过来不能用同样的办法。
江辰阳只能自己想办法。
深夜十点钟,月上柳梢头,渐渐的月色淡了下来,一重重厚重的乌云挡住了光亮的月色。
眨眼的功夫,漫天的白雪铺下来,正片天地都被染成了白色。
江辰阳爬上了墙头,向外面看了看。
这里的墙壁上挂了电线,但不过是装饰,可墙壁上还有埋进墙壁上的玻璃锥子,一个不小心就会划伤自己。
月光不高,四周一点光都没有。
江辰阳是在无数次从二楼往下观看的时候记住了每一个玻璃锥子的位置。
他一伸手,一抬脚,轻易的翻身跳上了墙头。
外面的地势比院子的地势更低,直接跳下去估计要摔跟头。
江辰阳真要感谢自己这么多年即便工作繁忙也没忘记锻炼身体。
墙壁再高,也怕功夫!
他转了个身,两只手挂在墙壁边沿,双脚一点点的从墙壁上往下滑动。
脚已经到了底,可墙下边还有很高一段距离。
光线不是很好,江辰阳目测不到确切的位置,但为了能送封信出去,也是拼了。
“咚。呃!”
双脚落地,一阵剧痛,江辰阳闷哼一声坐在了地上。
顿时,院子里面亮了灯光。
江辰阳忍着痛,一瘸一拐的顺着外面狭长的小路跑走了。
如此狼狈,怕是平生第一次。
当莫凌霄看到瘸子一样的江辰阳,屁股上有污泥,满脑袋都是雪花的时候,捂着肚子在沙发上足足笑了半小时。
江辰阳好脾气的没吭声,这会儿脚踝还是痛的厉害,手里的信递给莫凌霄说,“我的证件都在我妈那里,现在就算跟你回去了也什么都做不成。并且……你也知道,我家老头子现在权力大,他一个不开心,我担心直接把傅雪的工作也搞丢了。暂时先山上等消息,你经常跑跑腿,我也放心一些。”
莫凌霄笑的哈喇子流到了下巴上,点点头,嘿嘿又笑了会儿。
“你这个德行怕是见到了傅雪也要被笑话。江辰阳啊江辰阳,你可是江首长的长子,我的天,别人家的首长的孩子各个都开好汽车,做好工作,你倒好了,成了这幅样子。”
“没有办法,别人喜欢的工作我不喜欢。如果可以,我也能回去继续任职,可事情到了今天,我已经不想回体制内了。你回去告诉傅雪,别凡是都冒进,现在我父亲权利比之前还要稳了,一个不注意将她的职位撸下来,别说继续开工厂了,就是在我的公司都未必能长久。暂时老实一些也是好事。”
“这倒是,听说上次郭家那事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父亲是个清廉的好首长,上头更加器重他了,这要是延长退休,直接提干,我的天,我们日子可不好过。”
“是啊!等消息吧!对了,默然呢?回了部队后一直没他的消息。”
上次江默然帮助江辰阳找了战友们帮忙,之后分开就再没消息了。
“听说想转出来做特警呢,你爸不同意。”
“我之前做特警差点送命,他肯定不会同意默然也做特警。估计回头找个合适的位置给默然安排进去,在退休之前会把默然提起来的。”
“哎,你们兄弟两个跟我一样,都是奇葩。放着家里安排好的工作不要,非要出来自己创业。生意不好做哦!哎,不过,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傅雪的移动电话用上了,这是号码,你既然来了,打个过去吧?我去煮咖啡。”
莫凌霄体贴的借机会走了,电话房子桌子上,号码就写在桌子上的那张纸上。
江辰阳一点犹豫,抓起电话按了一串电话号码号码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傅雪没说话的呼吸声像是一次次打在江辰阳脑壳上的锤子,惊的他身体一个个的战栗。
“傅雪。”
“……辰阳?”傅雪掩饰不住的惊喜。
“是我,很开心吗?”
“是啊,我以为是莫凌霄那个混蛋又要我给他当翻译了,我都要睡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
两个人随便问好,问了十来分钟。
莫凌霄在隔壁偷听都听的不耐烦了。
“我的天,你们不能说点别的,什么你好我好的,烦不烦?”
江辰阳随后扔了个纸团过去,砸在了窗户上。
傅雪在电话那头嘿嘿笑着说,“他一个不懂得浪漫的直男癌知道什么啊,不搭理他。”
“不搭理不行,一会儿能上房,待会儿我去揍他一顿。”
“呵呵,好!”
彼此陷入了安静,哪怕就是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也感觉无比的幸福甜蜜。
事到如今,傅雪也有些禁受不住内心的焦灼,她想,不如就直接公开了彼此的关系。
却不想,江辰阳先行一步说,“暂时还是少联系的好,我会想办法写信给你,父亲现在失业鼎盛,我担心你的工作被他撸下来。”
“这样啊!”
如此,一个小小的担心吓退了傅雪的决定。
爱情啊,真的会叫人冲昏头脑。
此前她反复拒绝江辰阳的主动,现在想想,其实最不理智的那人是她。
江辰阳处处都在为她着想。
反倒是自己变成了凡是自私的蠢蛋。
“辰阳,我知道怎么做,你别担心,你公司这边有我呢,放心好了。”
“嗯,就是……”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跟着是警卫员的询问,“莫少爷,我们带江少爷回去。”
莫凌霄端着咖啡从隔壁出来,对江辰阳无奈摇摇头。
起冲突只能叫事情更严重,暂时还是妥协的好。
江辰阳的话没说完,傅雪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江辰阳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傅雪的紧张。
两个人多少风雨走过来,这点默契还没有的话以后怎么在一起呢?
“她比我还小心呢。”江辰阳叹了口气,书信塞给莫凌霄,“我回去了,你过几天去我那,顺便帮我看看江默然现在在哪儿。”
“知道了,放心吧兄弟。哎,下次别跳墙了,太危险。我一直留在北京,会经常过去的。”
“好!”
江辰阳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看一眼过来找他的警卫,比之前多了好几倍,三辆车子,还真是大阵仗呢。
“回去吧,我出来喝杯咖啡而已。”
“你的脚,没事吧?”
“死不了,上车。”
江辰阳弯腰钻进车子,正对上江业一张因为生气而怒视的眼睛。
“混账东西。”
江辰阳没顶撞,安安静静坐好,等着车子启动。
“去里面搜搜,是不是这个臭小子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江辰阳安静的像是没听到一样,江业这个生性多疑的性子真是一点都不讨人欢喜。活该被两个亲生儿子排斥。
“从今往后不准你走出北京,回去换身衣服,跟我去见个人。”
江辰阳目视前方,态度冷漠,双臂抱在胸前,坚定的回绝道,“不去。”
“郭家已经认错了,老郭自己承认了错误,上交了非法的物资,提前退了休,在我面前亲口跟我保证不会追究那个什么傅雪的问题,你跟我去看看,能要了你的命?”
“是。”
郭首长以退为进这一办法真是好,主动承认错误,上头顾念他认错态度好,起了个好的带头作用,又因为在组织上尽心尽力,免去了他的全部职务,同时也免除了他之前的贪污罪。
这不荒唐吗?
“这种人不想见。”
“你!”
江业要伸手,这个儿子不孝,要气死他了。
“不去也要去,衣服也不用换了,直接过去。郭仙也在,正好你们可以见一面。”
“不见。”
“哼,由不得你。”
江辰阳的家,就是个叫人窒息压抑的牢笼,他宁可一辈子不回来,整天订个不孝顺的大帽子也不打算回来一次。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跳车,死也无所谓。
“你开车去郭家,我现在就跳车,有本事压死我。”
江辰阳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叛逆的孩子,可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这个更加不懂事叛逆的江首长逼的?
“……你,混账东西。开车,不跳车都不行,我看你怎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