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江辰阳竟然在这里坐到了天黑。
而此时。
医院里面。
张宽急的要爆血管了,满手的鲜血。
已经被推进手术室的两个人,浑身一片血污,早分不清是谁的血迹。
张宽找不到江辰阳,只能自己先来处理。
可现在的问题是,镇子上的医疗跟不上,设备不全,医护人员也能力有限,继续大量输血的傅雪跟杜泽需要立刻转院。
傅母早吓的瘫软在床上昏迷不醒,傅刚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一直不露面。
没有人签字,这手术都做不成,就不要说转院了。
张宽急了,拽着傅家跟来的王丽说,“婶子,不为别的,你说你们傅家要是损失了傅雪这么个好姑娘,那以后你们家可怎么发达啊?别的不考虑,就说近的,傅雪可是厂长,她再怎么跟你们闹,也是傅家人不是,你说她赚钱了,发达了,还能看着你们傅家人吃苦吗?傅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必须签字啊!”
王丽跟过来也是凑热闹,心里对于傅雪是死是活其实没多大想法。
可看现在这情况,她跟着过来竟然还成了一个责任了。
或许张宽说的对,可这是一条人命啊,王丽可不想贪这个责任。
“我说小同志,不是我不帮忙,是我没办法帮忙啊,你说傅雪爸妈都在呢,我这边签字了,那回头出问题了,她家里人都来埋怨我怎么办,我也着急啊。要不,我回去找找她爸去?”
张宽也没了办法,看天色都黑了,再继续耽误下去,人就真的不行了。
“哎,行,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山里请她父亲过来,我去找江总,真是,人去了哪了啊,车子都没开。怎么什么事情都赶到一起来了?”
王丽看着张宽离开,自己在原地愣了会儿才跟着张宽叫来的人一起走。
回去的路上,王丽开始琢磨,这件事利弊。
情理之中,谁能看着一个大活人就怎么死了,可傅雪的死对她来说,不能说全是坏事。
她家也有女儿,是个才毕业的大学生,在城里流下来后做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她这么做母亲的的确亏待了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没给好吃好穿,女儿恨她,她当然知道,现在机会来了,王丽绝对不会放过。
只要撮合江辰阳跟女儿在一起,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吗?
都是傅家人,傅雪跟她家女儿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地方的,大女儿还是大学生,也是个厉害的脾气,看在傅雪的面子上,那个江辰阳也不会拒绝了她家的女儿。
这么一想,王丽怎么觉得傅雪死了,还真成了好事呢?
可万一,那个江辰阳看不上她家女儿呢?
万一傅雪没死,回头还真的发财了,她把女儿叫回来,在傅雪的工厂做点什么,这一来二去的没准还能跟江辰阳好上了。
傅雪的工厂也拿到手。这不是更好吗?
王丽开始为难起来。
王丽看着天色,这心就跟这外面的天气一样,时好时坏的。
这边,张宽已经找了江辰阳好几个小时,可还是一点人影都没看到。
郭仙早醒了,一句话不说,许是吓到了,抱着咖啡杯子坐在窗户边上盯着外面发呆。
张宽也不好去打扰她,傅雪事情更没跟郭仙说,见家里没有江辰阳的影子,又转身出来了。
她头一次觉得这个镇子这么大,竟然想找个人都这么难。
张宽来来回回已经去了工地三四趟,所有人都说没看到江辰阳。
工头早下班去了,大晚上的工人们喜欢聚在一起喝酒打牌,现在三五成群在工地的灯下打牌喝酒,热热闹闹。
张宽找到了工头,问对方,“江总什么时候来过?我跟你说,真要是出了事,你们别想干了。现在都别玩了,跟我出去找人。”
工头起初态度不是很好,现在听说江辰阳可能要出事,这才心慌起来。
钱包要丢,岂能不着急呢?
“那成,我叫人去,整个镇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找出来,你别急。”
工头派人出来,百八十人,举着手电,在镇子上开始大喊江辰阳的名字。
江辰阳的确有些累了,饿了肚子一整天,坐的久了浑身有些冷。
最近是雨季,白天天气放晴,晚上肯定会下大雨。
他看天色不是很好,这走着回去肯定会淋雨,于是打算在附近找个小吃部吃饱了再回去。
大雨来的快,他前脚进小吃部的房门,后面大雨就下来了。
伴随劈天的闷雷,像是来了一场自然浩劫。
时间太晚了,小吃部也没什么人,店家跟家里人围坐在桌子上摘菜,见他进门,开始热情招呼着。
江辰阳点了两个小菜,还有一杯白开水,平常不怎么喝酒的他,今天特别想喝一点。
啤酒打开,他先是闻了闻,这才仰头喝了个干净。
一杯酒下肚,身子暖和起来,一直乱想事情的脑子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哎,听说西边的山村出事了,一个城里人乱开车,车子冲进了河里。新来的村长也出事了……”
江辰阳提起来的筷子僵在半空,沉着气没多问,只是安静的听。
可那家人却不说了。
孩子闹,外面雨大,玩具被忘记了外面,非要出去拿玩具,家里人不同意,孩子坐在地上打滚哭闹。
家长们不想惯着孩子坏脾气,任由孩子在地上哭的泪水满地,也没有人过来管一管。
江辰阳有些烦了,伸手敲了敲碗筷。
店家的家长这才不好意思的把孩子抱走了。
默了会儿,又有人说,“村长是新来的吧,听说是个小年轻呢,我之前在集市买菜的时候听那些火车司机说了,但是人到底什么样也没见着。现在大学生村官真是稀罕啊,全国也没几个,在几个比较贫困的乡村里做试点,这要是能带动村子富裕起来,以后会全国推广的。挺好一件事儿。哎,你刚才说出事,出什么事儿?”
那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先是喝了口浓茶,哈口气才说,“不是说了吗,车子冲进了河,村长想下去看看是不是还有人活着,就被水冲下去,人在镇上医院呢,晚上那会儿我带娃去打疫苗的时候看到了,不知道为啥还有个小姑娘,听说是跟村长一起的,啊,就是前不久在集市上带头闹事那小姑娘,叫啥雪?”
“哄!”
雷声滚过来,声音巨大。
不知道是天碎了,还是江辰阳的心碎了。
他豁然起身,身后的凳子“咣”的一下摔在地上,随便扔出来几张十元钱钞票,起身就冲了出来。
雨太大了,他一时之间竟然没分清楚是哪个方向,在路上像只无头苍蝇转了是三个来回才找准方向百米冲刺速度往医院跑。
医院门口很多人,山里的人,镇上的人,还有周镇长的司机。
江辰阳落汤鸡一样,雨水顺着两鬓往下流河一样。
司机拽着他,“江总吗,我们找了你一天了,周镇长去给傅家人做思想工作了,你说该怎么办好?”
江辰阳四处乱看,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心早慌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人呢,傅雪呢,村长呢?”
“哎,村长没事,就是头被撞了下,人在病房呢,就是那个傅雪啊,傅家人不签字,不同意转院治疗,这人这么拖下去就完了,周镇长都过去找傅家人,可是傅雪的父亲死活不签字,说是万一钱花了,人没了,等于白忙乎,还说什么,逼着自己父母离婚的女儿也不想要了,要以后生儿子,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江辰阳暴怒,忍了忍心口的怒气,“人呢,傅家人呢?”
司机指了指角落的一个房间,“都在那边呢,周镇长也在,哎,你刚才去哪里了,你家那个助理张宽派人出去找你一天了。”
江辰阳肠子都要悔青了,当下也没多余时间解释,提步往角落的房间走。
房门被推开,就听里面傅刚说,“傅雪那个不孝顺的东西,早知道我就不生她,就活该被扔井里面,你说养活个女儿干什么,哪有逼自己爸妈离婚的,她这不是作死吗?”
周镇长许是已经被气的没力气说话了,皱着眉头低头盯着地面,脸色铁青。
“我不同意签字,你是镇长也没权利阻挠这件事,我不签字。”
傅家老太太一脸平和,像是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淡定的敲了敲烟袋锅子。
江辰阳走进来,脚步声音很大,故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周镇长抬头看到他,立刻站起来,急的一句话都没说清楚。
“你来了,哎,才来呢。这叫什么事儿啊,你说说吧,这家人就怕花钱,我说了我镇子里拿钱,这算是工伤,可还是不签字,这不是谋杀吗?”
傅刚看一眼江辰阳,刚才还嚣张的气焰顺便灭了去,扬着脑袋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会儿,一直没吭声的傅家老太太说,“江总啊,你也别搀和了,这都是命。之前那丫头跳河自杀没死成,这回坠河怕是也活不长了,这是老天爷要收她,河神也要收她,留不得的。”
江辰阳嗤的一声冷笑。
“人命关天,少跟我说那些愚昧封建的东西,我就问你们到底签字不签字?”
老太太没应允,这签字与否不在她身上,还要听傅刚的。
更主要,她不想“多管闲事”。
“听她爸的,我们都是外人。”
傅刚没言语,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还是要听自己母亲的。
互相推诿,僵局又开始了。
周镇长气的跺脚,“你们,要这是要害死人啊!”
江辰阳不多费口舌,直接说,“我是她未婚夫,我们已经私下里订婚了,你是她父亲没错,可现在最近亲的人是我,你们不签字,我来。钱我来给,责任我来负。谁敢拦着,就是跟我江辰阳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