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早上。
傅雪出院了,药效散了人还是浑身无力,站起来双腿都在打颤。
她开玩笑说,“我怕是吃了一头牛的药量啊。”
江辰阳不是悲观的人,可还是被这件事打击的不行。
毕竟,他考虑的负面影响比傅雪想的多。
傅雪是个还没结婚的小姑娘,才十八岁,成年才没几个月,经历过一次家里逼婚,出逃以及死里逃生,现在又要面临这样那样的谣言。
人言可畏,他怕傅雪扛不住。
可看傅雪那样子,似乎并不在意。
江辰阳想,既然他已经插手了这件事,就不会突然不管了,一定要管到底,如今已经被人误会了只要傅雪不在意,他就承认了,只要能给傅雪的伤害最小,他不在乎被人说三道四。
早上才从他的二层小土楼出来,就听门口搬工的工人在议论傅雪。
傅雪之前在那几个人的口中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就因为周末这件事突然变了风向。
“那小丫头没瞧出来,还是个厉害的主儿,这东西都敢吃,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别人陷害了还是自己主动的,难道她不知道江总有未婚妻啊?”
“就是啊,我当时特别惊讶,不相信这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傅雪做出来的事儿,可事实就是这样啊,傅雪还在医院没出来呢吧,这真是为了找个有钱的男人豁出去不要命了,那种药也乱吃。哎哎,听说牛壮一样的男人吃了都受不了,啧啧!”
“哎,人不可貌相,我们当时都当她是个好姑娘呢,这……以后还是绕着走,不然被她使坏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江总真是个人物啊,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当时肯定就从了,听说啊,啊……在车里,那车子前后晃,我的天啊,哈哈哈……”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的热火朝天,全然没看到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江辰阳已经火冒三丈。
每个人看似和善的脸上挂满了八卦的表情,好像他们真的看到了事情的经过,说的神采飞扬,所有人都光顾着这件事的“精彩”,从没在意过当事人傅雪这个受害者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他自己的名声不重要,可傅雪多无辜?
若非张宽在他身后拦着,江辰阳真想冲出去把所有人赶走,再不允许踏入他的工作场所半步。
他也知道,一旦自己真的当面对质,有些事情就算没发生也会被人误会成真。
谣言这东西,不需要解释慢慢就会散去。
只是,谣言消失的这个过程太漫长。
“傅姑娘,我送你回山里吧!”江辰阳想叫傅雪借着回山里的这个时间好好避一避风头。
傅雪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摇头拒绝,“难为你了这两天都在跟我妈妈撒谎。我现在还能回山里,要先回去看看我妈妈才行了,我爸放出来了,村长也转院了,不知道我爸会不会去找我妈闹事。我必须回去看我妈妈一眼我再回村子。”
江辰阳跟在她身后,眼神里满是警惕。
他似乎已经看穿了所有看过来的人眼神里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猜到了他们心中的龌龊想法。
江辰阳不想来的,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是跟傅雪捆绑在一起的受害者,倘若他不出现,那谣言也会稍微不那么严重。可实在放心不下傅雪一个人,还是直接过来亲自接她。
但他的出现,无疑给傅雪又带来了更多的麻烦。
“快上车吧,我送你过去,听话!”江辰阳有些焦急的说。
傅雪注意到了江辰阳的不对,蹙了蹙眉也没多问,“那行,我走着也怪累的。”
车子开的快了些,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傅雪租住的房子。
不想,她租住的房子门口围满了人。
江辰阳立刻锁了车门,不想傅雪下去说,“我们先走,我叫人把你妈妈接出来去别的地方住。”
傅雪摇头,声音也冷下来,“江总,你有事瞒着我。”
傅雪一大早出来就注意到了江辰阳的不对,可当时也没多想,以为他因为个人原因太忙太累,路上瞧见了很多人投来的怪异眼神,这一路上想了很多。
傅雪多精明敏感,岂能猜不透?
事情发生的这么大,周末被抓,周镇长都来了好几趟。
医院里面的气氛变化那么大,这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傅雪没问过江辰阳,可不代表她看不透彻。
人的嘴巴不光能乱吃东西,还能乱说话。
当今这世道,思想还没有那么开放,像她身上发生的这件事,毕竟引起不小的祸端。
现在门口站着的这群人,不是来看热闹的就是来闹事的,打着正义高尚的旗号做着混账的事情。
怕是,她跟母亲不能在镇子里住了。
江辰阳还想隐瞒傅雪,没想到这件事影响这么大。
他本以为躲着就过去了,现在看外面的人才知道,怕是有些事情光靠躲着是解决不了的。
他如实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着劝说傅雪,“忍一忍就过去了,谣言这个东西有时候越是解释越是会被人误会。我会出面解决。”
傅雪想,这件事跟人家江辰阳可没有关系,她的确无辜被害,可江辰阳不是更无辜被拉进来当垫背的吗?
自己清白被污蔑那没关系,反正她不在乎,更不指望那点清白过日子,可万一影响了江辰阳的婚姻她可就成了罪人了。
江辰阳一路相帮,不管出于哪种目的,傅雪都感激他。
并且,七嘴八舌的胡说八道这种事儿就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不然不知道以后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她最懂得人心,尤其这种封建思想下容不得女人出现半点叛逆的打压。
她轻笑,似带有一丝自嘲一般的说,“谣言看似轻飘飘的,其实能砸死人的。可我傅雪就没怕过。”
她弯腰将江辰阳身边的车门锁打开,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此时,所有人都围在屋门口张望,七嘴八舌说自己所听到的这件事的详细经过,说的很是热闹,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傅雪就站在他们身后光明正大的偷听。
“哎哎哎,里面那个女人是那个小丫头的妈吧,听说是离婚了?啧啧,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我们镇上可什么时候来过这种人?可真够丢人的。那种药也敢吃,当时如果遇到的是别的男人,这还得了。我说,你们小年轻的晚上可别乱走,那些小媳妇看好自己男人啊,这要是被人家勾走了,到时候说不清楚。”
有人附和,也有人当笑话听,哈哈大笑的脸不红不白的跟身边的人低语,“要是被我遇见,我也扛不住啊,就不要说那个血气方刚的江总了。”
“可你们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周末跟这件事儿啥关系啊,听说也是被那个小狐狸精勾搭上的?周末可是镇长的儿子,这事儿怕是小不了。”
“去去去,别乱说,周镇长只有一个女儿在国外读书,那个周末就是他远方亲戚,没啥关系,周末出事跟周镇长八竿子打不着。不过周末那混账小子进去了也够冤枉的,出事的可不是他啊,罪魁祸首是那个小狐狸精。”
旁边叼着眼袋的大叔,哼了一声,“知道个屁,人家那叫开放,你别胡说八道。不过……哎,这老婆子长的还真不错,要是给我做老婆的话,就算她离过婚我也要,没准还能包两个,一老一小挺好。”
老婆子狠狠用眼睛剜那大叔一眼,“德行,也不撒尿照照自己。你有钱还是长得好啊,裤裆那点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做点啥了,别做梦了。”
众人哈哈大笑……
傅雪听了这番话一点生气的想法都没有,跟着众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这群人不去当编剧都可惜了,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
笑声过后,又有人冲着房子里面喊,“哎,我说那个阿婆,你出来跟我解释解释,你家女儿到底咋回事,咱们镇子可是新兴发展的好形象镇子,这不能因为你们两个在这里坏了我们的名声。”
“就是,就是,你给我们个说法啊!”
“出来啊,哎,不出来我们可要砸门了啊,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个交代。这搞的人心惶惶的,人家小媳妇都害怕男人上街了,还咋过日子?”
傅雪深深吸口气,听着他们满嘴大道理,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叫人可憎,心底那火气就蹭蹭的窜了上来。
她轻声哼了一下,提高了嗓音低喝,“我倒是想知道,这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犯了哪一条法律。有人想砸门是吗,那你砸啊,我家的们你们随便砸的话,这可不附和好城镇的形象啊,砸门我看看啊!”
傅雪的声音不是很大,可清脆悦耳,在众人身后传过来,像是一阵阵重力落下的锤子,准确的砸在所有人的后脑勺上。
众人同时一怔,满脸吃惊顺着声音看过去。
傅雪出奇的镇定,字字清晰,又问,“没人说话了吗,我给你们个交代可以,然后呢?你们影响我跟我母亲的生活,谁给我个交代呢?恩?”
傅雪眼神犀利,箭一样直射所有人的心口。
这样轻的疑问,惊的所有人为之一颤。
不等有人说话,她又追问,“被害人是我,被人诬陷也是我,险些被人强的也是我,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周末,就因为他坏事做尽,是你们心中惧怕的那种恶人,所以你们自私的将这种错误强加在我的身上。倒是要问问你们,谁给我个交代呢?说话啊,说话啊……”
傅雪的声音由低转高,尖利刺耳,像是站在高峰的巨人,像是麦地里割草的镰刀,锋利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