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苏楚蓝蹙了蹙眉,到底是知道什么场合该有什么态度,于是也不跟着司雪蒿闹下去了,扇子一拍她脑袋,又指了指里面,低声道:“来了正好,你爹方才正寻你来着。”
“那这就没你的事了。”
司雪蒿点了点头,径直走过,摆了摆手,道:“您老还是请回罢。”
“喂!”
最先表达不满的还是浮柳,正要冲上去把司雪蒿逮回来,却又被苏楚蓝的扇子给拦下了。
“主子,您可不能再这样顺着她了!”
人没逮成,倒是自己被逮了去,浮柳憋了一肚子的气不说,还要没处撒,只能憋屈地看着苏楚蓝,低声抱怨道:“她那性子在南梨已经是出了名的任性,您再这般纵着,只怕她……”
“有空在这说闲话,怎么不去办正事?”
苏楚蓝横了一眼浮柳,收起了笑,“你可有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书生样。”
浮柳的高度概括让苏楚蓝有些无语,干脆不搭理他了,转身便外里走。
“哎,主子,咱不是应该……”
浮柳还在纳闷着司雪蒿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但见苏楚蓝是往外走的,浮柳懵逼了,指了指六扇门内,又看了看头也不回的苏楚蓝,无奈之下,也顾不得司雪蒿了,只能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堂内跪着三个人,啜泣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司雪蒿才看见坐在主薄旁边的司安良,脸色阴沉,双眼紧盯着自己。
司雪蒿还在看得出神,却见司安良的眼睛忽地就瞪大了,吓得司雪蒿赶紧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站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若是再往前,可就到了州令的跟前去了。
“咳咳!”
许是头一回看见这般冒失的人,州令重重地咳了一声,肃色问道:“来者何人?”
“回州令大人的话,此人是吾小女。”
司安良的官阶可是比这州令要打得多,眼下见这一小小州令竟敢这样喝自己的女儿,司安良也有些不乐意了,但又不好明摆着维护司雪蒿,于是“提醒”道:“雪蒿,还不过来行礼?”
虽是理在自己手里,地位本就也比这州令的大,而且自己根本就没有犯错,不过是被反咬一口的罢了。
但眼下许多百姓可都在外头看着,况且还有“天子与庶民同罪”之理,司雪蒿不敢摆身份,用不着司安良提醒,便乖乖地跪到那三人旁边,清声道:“被告司雪蒿见过州令大人。”
一听到司雪蒿来了,那三人的身体不约而同地颤了一下,再侧眸一瞥,还真是司雪蒿时,即刻想起了被割断手筋时的场景,不由得多了几分恐惧。
“大……大人,您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不得罪都已经得罪了,左右也是死路一条,那几人也豁了出去,举起受伤的手腕,便高声喊道:“司家二小姐目无王法,草菅人命,残忍割断吾等手筋,害得吾等无法劳动,大人可一定要为吾等作主啊!”
“就是啊,大人!”
一人喊罢,其余二人也开始附和起来:“吾等随知司二小姐乃大都督之女,可是司二小姐仗着家世,此般迫害吾等,大人可不能偏袒于她,您可要对得起上方牌匾的字啊!”
司雪蒿正听着,也不禁抬起头去看了看头顶上方那块牌匾上刻的字——正大光明。
“雪蒿,你不是说,那是裕王所为么,怎的变成你了?”
没等司雪蒿说话,司安良最先把疑惑说了出来。
对于另外三个贼被割断手筋一事,他也是知晓的,可问题就是,当时司雪蒿可说是苏楚蓝干的,自己当时还庆幸了司雪蒿被苏楚蓝所救,没有出现不测……
可是眼下一看,这明显口供不对哇!
“咳!”
见自己的主动权被司安良夺走了,州令也是一脸的不愉快,于是又是一声咳嗽警告了司安良,而后才问着司雪蒿:“犯人司雪蒿,眼下人证都在,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只有人证?那我补个物证罢?”
司雪蒿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地从肥大的袖子里摸出昨晚用来修理这三人的匕首。
匕首折射着光线,散发出阵阵寒光,那三人又是一哆嗦,丝血又回去了昨晚,忽地就被吓得脸色惨白,不敢说话了。
“不好意思,要证明我自己是清白的,我还真做不到——只不过若是要我证明这是不是我干的,那可就容易了。”
没有县令的命令,司雪蒿可不敢贸然站起来,只跪着转过身去,直视着那面露惊恐的三人,笑道:“不过我觉得,你们的记忆有些错乱了,要不我帮你们回忆一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不要!”
那三人吓得几乎抱成一团了,虽是跪着,但还是连连后退了几步,不停颤抖的双唇抖出一句话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雪蒿!”
司安良脸色一沉,瞧着司雪蒿的阴险神色,忽地觉得这人真不像是自己的女儿了,不由得沉声喝了一句。
“安静!”
到底是顾忌着司安良在现场,州令不敢直接喝司雪蒿住手,只能拍着桌子,怒声喝道:“这是六扇门!怎容你们喧哗放肆!”
司雪蒿也不笨,明白州令这是在警告自己,于是把那三人吓到了边上后,这才把匕首放到地上去,悠然道了一句:“看来州令还没审查昨晚送过来的那两位贼人。”
经司雪蒿这么一说,州令也猛然想起,昨天半夜里司安良是押送了两个人过来,一个一身黑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士;另外一个后背重伤,被送来时已是奄奄一息。
虽是有案子,但这大半夜的,谁会去审查!
于是没有多管,只把那两人往牢里一锁便算了,可完全没想到的是,今儿个一大早地就来了这三人击鼓鸣冤,说是司雪蒿刁蛮任性,司安良纵容放肆,让司雪蒿割断了他们三人的手筋不说,还诬蔑他们的兄弟是贼人,从而送到六扇门里头关着!
如今这双方都在场,皆是各执一词,这也让州令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该相信谁好——
按理来说,司安良是大都督,是立过国功战绩的名将,不应该会干出这种事龌龊事才对;但司雪蒿就不一样了,放眼整个南梨,试问有谁是不知道司雪蒿嚣张任性,没事爱打骂的?
不过眼下割断手筋一事,也确实是过分了。
难不成是司雪蒿越加放肆了不成?
“州令不作声,是在想什么?”
见州令皱眉沉思状,迟迟都不发一言,司雪蒿冷哼一声,唤回他的神来:“若是州令大人不信,要不把那两人也一块带出来,当面质问一下,我还就不信他们不会承认他们不是同伙了。”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大人!”
那三人又是一个哆嗦,但有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很快就想到了借口来反驳道:“州令大人,司二小姐这是想让吾等屈打成招啊!”
“是不是屈打成招,你们心里有数。”
苏楚蓝的声音插了进来,司雪蒿回头望去,却是看见缓缓走进来的苏楚蓝身后,还跟着一名用扇子挡着大半张脸的粉蓝色纱裙女子。
她来做什么?
虽然那女子的脸被挡了打扮,但从那副装扮和走路的姿态来看,司雪蒿一看就认出了那女子正是自家大姐姐司川芎。
司安良本来也是有些疑惑的,眉头正蹙紧,但看清那人是司川芎后,也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过来——
“民女见过州令大人。”
司川芎走到司雪蒿身边,对着州令行了一礼后,便道:“民女就是那被抢荷包之人,如今前来,是想指认罪犯,好还舍妹清白。”
司川芎的态度让州令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再瞥了一眼司安良后,州令手一挥,便命人去把牢里的罪犯也押上来。
跪在地上的三人相视一眼,彼此都靠近了些,似乎是想商量些什么。
很快地,一名身着黑白条纹囚服的人就被押了上来,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司安良正想问问另外一个去哪时,但见官兵忽地抬来一个担架,而后才看见后背府上那人正奄奄一息地趴着,脸色惨白,双唇无色,像是昏迷了过去似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人怎么回事?”
州令一看这人还在昏迷,压根就没法审,于是眉头一蹙,便问道:“还不快弄醒他!”
官兵应了一声,端起一杯水就是一泼,但那人却是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官兵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州令,正要动手扇耳光,却听司雪蒿幽幽地冒了一句话出来:“没用的,后背伤口发炎,他已经高烧昏迷了,这点小伎俩是弄不醒他的。”
“你又不是大夫,你怎知!”
州令横了一眼司雪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很快就迎来了司安良的一瞪。
州令微微一怔,立刻就把脸色收敛了些,但一转眼,却也对上了苏楚蓝冰冷的目光——
完了,没想到刚刚一句话的功夫,已经把这俩大人物都得罪了……
这司雪蒿到底是什么来头,怎的一个大都督纵着不说,还来了一个封了王的皇子来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