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那本绢书,木含雪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做集碟,明明是用白绢书写,中间并没有一片玉碟或竹简,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终于可以在记忆力上不弱于许飞云这位修道天才,总算扬眉吐气一小回,顺便增强了点可怜的自尊心。
当第二天晨起,木含雪找四师姐交换绢书时,许飞云有点诧异她的速度,善意的提醒她不要贪快,必须完全记诵熟悉方可,反正她们时间充足,不用着急。于是木含雪轻声道,自己已经完全记住了,谢过师姐的关心云云。这时许飞云还没有注意到木含雪惊人的记忆能力,只是当这本绢书中所载可能是木含雪之前在紫清宫里有所涉及,所以才会记诵的如此之快。
当第三天木含雪又来换书时,许飞云终于有些动容,因为木含雪第二日所换之书,正好是她第一日所看的,她非常清楚书中内容对于木含雪有多么艰深,里面不但记录有魔道五大阵型的阵名阵眼及主要的阵式变化,并且还有擅长这些阵型的魔道阵师姓名性情特征及各自喜欢的变阵。而这些阵型的有些变阵极为诡奇,计算繁杂,而木含雪在宗门时并没有学过阵法,却依然在一个昼夜的时间里,就记住了这本书中的内容,这就让人不得不惊叹了。
但是许飞云还是谨慎的开口道:“小师妹,虽然你来换书,已经表明你记住了书中内容,但是这本书不同其他,师姐必须要测你。”
木含雪微笑道:“请出题。”
“冥空阵,阵眼为何?阵式变阵几何?擅长者为谁?”
“冥空阵,阵眼为五眼岩晶,阵式变阵七七四十九,每一变阵可致三种衍演,擅长者为魔道两大护教护法之一宁卿甫。”
“悲天恨地阵,第四变阵中做哪些推演?”
“请师姐移步石台,含雪以水代墨作图以答。”木含雪从容平静,面带微笑。
看着木含雪指尖下,阵图清晰呈现,许飞云的眼睛亮了起来,随着她越问越多越问越深,木含雪越答越多,且旁征博引,举一反三,且常借寻常之物事而反证阵演之变通,最后连刚回来在屋里休息的孙大师都给惊动了,围观的人也由一变做五,当时在岛上的所有玖濯台弟子都围了过来。
现在不只是许飞云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旁边每一个人眼睛都放出了或者狂热或者欣羡的目光,盯着木含雪,好像她是一个什么香饽饽似的,又像是什么千年不遇的仙花瑶草。木含雪骤然发觉身边人异样的目光,不由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确认没有什么异物粘着,也没有开出一朵花来后,身子往后挪了下,小声道:“师姐,孙大师,各位师兄师弟,你们怎么这么看我?”她觉得很奇怪,刚才不是师姐在考我么,怎么全都出来了。
一块灰扑扑的、拳头大小满是孔洞的圆石放在了木含雪身前,木含雪困惑的望着孙大师,不解何意。
许飞云轻声道:“含雪,你把石头拿起来,用你可以调动的全部神识去感应它,就可以了。”
木含雪依言拾起石头,双手举在胸口,闭上双眼,当她刚以神识触碰到那石头,只觉得一股柔和清凉的力量自她的双手涌进身体,沿着自己的经脉往全身流动,她记着师姐的话,全力施放开自己的神识极限,返观内视中,只觉得一道淡淡地乳白色的光华弥漫全身,而丹田内的那团蕴结在道种灵珠内的先天元炁在触到这光华后,一道嫩绿色的光泽开始从丹田处,反向的流动开。
而此时识海深处发出一团淡黄色的光泽,也同样的向体内流转开来,木含雪全力的控制神识,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嫩绿淡黄两道流光互不侵扰,只是非常默契的没过那乳白色的光华,并行融洽,使她感觉到有种不同以往的蓬勃生机,如早春的第一抹新绿,肆意地、活泼地、自积藏整个冬日的厚土里漫卷开来,宣告着生命的喜悦和律动。
此时,闭着双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捧在手中的那块灰石开始自孔洞里发出光芒,清新的嫩绿和温和的淡黄,两种颜色的光芒,交织着从孔洞里透出,越来越亮,宛如捧着一块发着黄绿光芒的萤石,只是这萤石的亮度明显太高了。
许飞云吃惊的望向木含雪,好在她还没忘记提醒:“好了,含雪,可以放下了。”
伴随着木含雪收起神识,睁开双眼,她掌心的那块光亮也瞬间暗了下去,重新回复成刚才那灰扑扑不起眼的模样。
孙大师也一改往日严格的形象,和蔼可亲的问道:“含雪,你以前有没有学过阵法?”
“没有。”
“那有没有修学过易数演算?”
“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恩,那你有没有兴趣跟老夫学习阵法?”
“啊,我,我已经有师傅了……”
“哦,这倒是……”
许飞云直到此时听着这对话,反应过来,忙道:“孙大师,您是长辈,虽然您也是对我家小师妹起了爱才之心,但是这终究不妥。”
孙大师捋了捋自己的短须,叹道:“唉,老夫知道,只是这阵法之道,想寻个传人实在太难了,何况这女娃对我木土两种自然元炁有着如此高的感应,难得啊。唔,含雪啊,你若有意愿想学阵法,有任何不懂还是可以来问老夫的。”收徒不成,可是孙大师还是有点不甘心,只好这样聊做安慰。
木含雪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应该是有着极佳的阵法天赋,所以四师姐和孙大师他们才会如此失态如此惊喜。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上苍似乎并没有把她给遗忘,现在总算是有些补偿了。她连忙谢过孙大师,满怀复杂难言的喜悦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发怔。
许飞云笑眯眯的拉着木含雪回屋,脱下雪沫镯施展冰镜,联系上了王紫观,告知方才之事,王紫观自是高兴之极,不免又是一翻叮嘱,她让许飞云在闲时择宗门内相应阵法基础,传于木含雪,等到三个月后,自玖濯台返回时,再由她亲自传授。
……
所谓山中不知日月长,况且是在这汪洋小岛中。好在玖濯台对各派弟子并不禁足,除了秘地中盘恒休息,也可以在岛上吹吹晨风暮雨,看看日升月沉,听听涛音波鼓。
只是再美的景色看多了也会无趣,而这荒岛上,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点没有草木滋生,眼中所见除了石头再无它物,纵然这里的人全是正道精英子弟,心志也异于常人的坚毅,但是这么日复一日的单调日子,仍不免让人感到无聊。
木含雪在完成硅步台训练和许师姐额外布置的阵法学习之余,也对玖濯台的人事慢慢熟悉了起来。胖正太纪念章来自水族,但是他不肯说自己的出身,显得极其神秘,而谢进正如他所说,是天台派这一代的传人,并且他还是天台派谢浩掌门的长子,可是谢师兄是玖司的四司掌,除了偶尔会出现在岛上外,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外面奔忙。
在孙大师同意了华元觉转司的申请后,把楚云留在了玖司暂代华元觉的二司掌一职。随着时间推移,木含雪和许飞云也明白了进入玖濯司培训执事的各派弟子为何有三月之期,因为每三个月要做一次执务批考,以留下最出色的担任更加重要的事情,这些人就是司掌,玖司和濯司各设司掌五人,统领各个细务。其余者则回宗门内,再由前期的玖濯台弟子轮换来继续执行司内行务。
在询问了许飞云后,木含雪终于知道了那天孙大师用来测试她的灰石头是什么,遗彩石,据说是和女娲补天所用的七彩石份属同类,极其稀少,可以用于测试修士神识以寻找一种特殊的天赋,这种天赋便是阵法中五行元炁的感应。
阵法之道,入门已经不易,而欲精深则难上加难,但是这些还不是最困难的,要想成为一个最顶尖的阵法大师,就必须对天地元炁有着接近本源契合般的感应才可以。这里的元炁除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外,还有风、极阴、极阳三种。通常一个修真之士最多可以感应三种,但是这样不免驳杂不纯,不如单一元炁的感应后来成就高。
大部分阵法师感应的都是二到三种,所以成就有限,但是木含雪当时感应的木土两种元炁则精纯浓烈,元炁光芒之盛放犹如澄澈的晶芒光球,所以才会引得孙大师生出收徒之心,也引得许飞云王紫观的喜出望外。这是紫清宫内中第二位有望成为阵法大师的弟子,怎么不让她们自豪和骄傲。
训练之外,木含雪也没有丢下本身的剑器修行,对于《阴康源月舞》的演熟和掌握也越发的遂心。此外,她也没忘记想到那寒泉之下一探究竟,只是如果想潜进水底,就一定会惊动别人,这个地下的秘地内始终保持着有两名弟子看护,怎么才能有个妥善的法子,这是最让她头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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