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根本无法意识到沉柯话语中所蕴含的深义,更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只是一味的想抓住他,牢牢的抓住,我怕只要自己有一刻钟的松懈,就又会被丢弃了。
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反常,握住我的手又稍稍加了力。
故作高冷的说:“别怕,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我不敢置信的猛然抬头,眼神里全是怀疑,毕竟以前的他,是恨我入骨的。
“别想多了,你赵晚尘和我沉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看他又恢复以往的阴暗面孔,嘴角眼眸依旧灰暗,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他还是那个沉柯,还好,这不是一个美好的梦。
“进去吧,里面有空调!”沉柯很是绅士的拉开车门,示意满脸疑惑的我进去。
我依旧踌躇不前,这辆车,在我们这个时代是新奇的,豪华到我有点儿不敢相信。
“回去再慢慢给你解释,先上车。”我带着犹豫上了车,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看看右看看。
车子很快发动,摇晃行驶了起来。
看着车窗外不停后移的小镇风景,如以前一样平静和谐,只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和这个小镇和平相处了。
这条石板桥我和谢小东每次上下学都会走,这条小河,我们一起抓过虾,还有这棵树,我怂恿他爬过……
再见了,清平镇,再见了,我最亲爱的少年……
一路上我昏昏沉沉的睡着,又迷迷糊糊的清醒。不知是开了多久,只知道天空渐渐被夜色覆盖。
“到了!”
沉柯推了推我的肩膀,我猛然惊醒,虽然周遭是清凉的,我还是吓了一身冷汗。
“别怕,只是到家了!”沉柯温柔的替我拨开额头被汗侵湿的碎发,眼眸里全是担心和心疼。
“家?”我看向车窗外,语气中尽是怀疑。
“嗯,以后有我沉柯在的地方,就会你是你赵晚尘的家!”
怯懦的拽着沉柯的衣角,如一只受惊的猫,左顾右盼的看着暮色昏暗的周围。
他领着我进了一个很大很敞亮的房子,那是我在电视机里才看到过的大房子。
“带她去她的房间!”沉柯很有主人气势的对着一旁的阿姨说到。
“请跟我来!”阿姨很有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经历过火灾和医院叔叔阿姨的咒骂撕打,我不再相信任何人。在这里我只认识沉柯,所以我依旧紧抓着他的衣角,迟迟不愿意松手。
沉柯似是发现了的害怕,轻拍了拍我的背。
“你先下去吧,我带她去!”
我依旧如小猫般,死拽着沉柯的衣服,跟着他上了楼。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换洗衣服我都让人准备好了,先洗个澡吧,等会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端上来。”
他此刻如一个哥哥一般,细心的照顾着我的心情,走了两步,似是不放心我,又后头看了看。
就在他准备关门的那刻,我疾步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他满是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
这些天,一直都是一个人,说出的话屈指可数,喉咙也因缺水干涩沙哑。
“妈呢?”我满是期待的看着他,我始终不愿意相信母亲真的就葬身于那场大火。
沉柯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什么话也没有说。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死心的反复确认:“那天昏迷中是有人冲了进来把我救出去的,那母亲他也会一并救出来的啊?”
沉柯依旧沉默,眼神里全是无奈和自责。
“阿尘,先去洗澡,吃点东西,然后什么都别想,睡个觉,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见母亲。”
他轻揉着我的头发,眼眸里是温柔和安抚。
“这个意思是,是母亲还活着对不对?是她们弄错了对不对?”
沉柯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声不吭的拉着我,把睡衣放到我手里,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夜,躺在这有些不真实的房间里,看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挂着水晶玻璃的吊灯,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与我那间阴暗的小房间是两个世界。
……
翌日
沉柯确实带我去见了母亲,只不过不是我记忆中的母亲,而是一个躺在骨灰盒里的母亲,在陵园里,墓志铭上清楚的刻着母亲的名字,两旁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百合花。
那天,阴雨绵绵,沉柯给我打着伞,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不哭也不闹,就那样站在墓碑前,整整一天,直到太阳落了山,才被沉柯强制的带了回去。
在我的心里,母亲的死,原因全在我,是我,为了救别人才耽误了救她,也是我喂她吃的有安眠成分的药。
整整一个暑假我都未曾出房间门,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阿姨端进来的饭我如木偶一般,她喂我一勺我吃一口。
沉柯对我发过几次火,他说的是什么我已经不是很记得了,只知道他用力的摇晃着我的肩膀,很希望我能看他一眼,同他说一句话。
只是我没有,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更不管他如何声嘶力竭,我依旧双眼空洞,双手环臂抱膝蹲坐在床边。
“阿尘,我知道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的,可是母亲的后事需要我去处理,你就跟我说一句话,说一句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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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个月,他每天都这样,想我能看他一眼,同他说一句话。
期间他也给我找过几个心理医生,想要给我做个心理治疗。
只是每个来过的心理医生都是满怀信心的进来,摇着头无奈的走了出去。
“心理治疗需要病人的配合,她不说话,我说话她也似是听不见,眼神也无光,对不起,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没有办法入手治疗。”
每个走的心理医生,说的话大致都和他无异。
……
这天我依旧蹲坐在床边,沉柯兴致勃勃的走进房间,身穿着高中生的校服。
“阿尘,我们去上学好不好?”他手中拿着一个女生校服,满脸期待的等着我回话。
我依旧双目空洞的看着窗外,每天都这么看,他不知道我看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依旧不放弃:“你不想上学吗?和谢小东是一个学校!”
谢小东。
这几个月,他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
我依旧看着窗外,只是眼泪在他提及这个名字时,无声的开始往下掉。
他似是看见了希望,继续说:“你不是答应他要和他上同一所高中吗?走吧,我们换上校服去报道……”
他自顾自的说着就要把我拉起来。
想起那天医院里他满是仇恨的眼神,我又连忙抽回手,退缩到墙角,如拨浪鼓一般拼命的摇着头。
这是我第一次对沉柯说的话,做出反应,即使是不好的回应,沉柯还是觉得是个好的开始,依旧坚持不懈的开导我。
“我们去上学,你要是不想和他一个学校,我就给你办转学!”
一直到中午,我都没有同意要去上学。
那晚,我想了很多,很多,火灾罪魁祸首为何变成了我,他为什么要如此怨恨我。
还有,我想起了那个名字,季浅浅!
只有我知道火灾是她的原因,母亲也就是于她手命丧大火的。
我不能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