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韩小涵脱了衣服趴在床上,易洛给他擦着药,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奇怪的是韩小涵居然没叫疼,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有偶尔才发出一点声音。
“想什么呢?”易洛擦完药,见韩小涵还在发呆,就用手背拍了一下他的头。
“哥,我觉着,那个杨心儿……”韩小涵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他怎么了?”
“你说他会不会马上就要嫁给易峥了?我看他跟兰草阿么处得很不一般啊。”韩小涵一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样子。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睡你的觉吧。”易洛赏给他一个白眼,到外面洗手去了。
“的确,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哥都不在乎了。”这时的韩小涵就像一个戳破了的气球。
但其实就像魏初阳之前诓他的话,他哪能看透他哥的心思呢,易洛对这事在不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二天魏初阳一早就从周念家赶过来了,他马上要回颍州城去,而韩小涵为了好吃的,愣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路上慢点,他昨天摔了一跤,身上有些擦伤,还有,等有空再把他送回来吧,别耽误自己的事,实在不行就让他自个儿回家。”临出发,易洛对着魏初阳嘱咐了一番。
“哥,你怎么这样!”韩小涵不满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但是易洛瞟都不瞟他一眼,直接回院子里去了。
“又惹你哥生气啦?”魏初阳幸灾乐祸地问道。
“没啊。”韩小涵脑袋转了一圈,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哪儿惹易洛不高兴了。
踏过一地的枯叶朽木,才看见那座孤立在林中的小竹楼,在萧条冬景的映衬下更显得孤零冷清。拾级而上,易洛轻轻地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开门,心中觉得奇怪,大力地拍着门,结果里面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糟了!”易洛随手将竹篮扔在一边,急急忙忙找到窗户,发现打不开之后直接上脚踹,连着踹了好几脚,窗户终于开了,易洛麻利地从窗户翻了进去。
“师父,师父!”易洛一边喊一边冲向卧室。
“师父?”他师父的卧室挂着层层纱帐,越往里走,易洛看见床上影影绰绰地躺着一个人影,他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小,就是睡着了也该有点反应才对,想到这,易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跑到床边,待要伸手将背对着他的人翻过来却有些犹豫,他很害怕将要面对的结果,连伸出去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缓缓地把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心顿时凉了一半,手上的触感是冰凉僵硬的。
“师父……”易洛收回手,在床边蹲下,一时哭得不能自己。他一直都知道师父活不久,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但这么突然他真的没做好准备,真的太突然了,师父连只字片语都未留下,走的时候也没人陪在身边,生来孤单,死后孤单,只后悔自己没能多陪陪他。
易洛哭着将顾淮的尸体放平,除了面呈青色,唇色苍白,跟他印象中的师父没什么两样,他又帮顾淮理好鬓发,棉被也替他盖好,轻声道:“师父,等我回来。”他摸了把脸,来的时候慌张急切,走出这座竹楼的时候却是步履从容的。
他回到家,很平静地跟韩应说了这件事,拒绝了韩应的陪同,自己去镇上准备办身后事所需的东西。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没等他备好,顾家的人就到了,这次出面的人仍然是顾迎之reads;。
顾迎之领着手下把顾淮的尸体从小竹楼里抬出来的时候,易洛并不知晓,那时他还在镇上。
顾淮的脸顾迎之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慌忙别开视线,他对顾淮的印象还停留在顾淮最风光的时候。走这一趟青山村,顾迎之不仅见到了死去的顾淮,还见到了深居简出的易尧和上官璟。
“易先生,”顾迎之状似恭敬地行了个礼,“这位就是璟郡主吧,晚辈今日能见到两位可谓是三生有幸。”
“那你可得谢谢你淮叔叔,不管是你们顾家如今这显赫的地位,还是今日这三生修得的幸事,哦,对了,还有你堂哥顾恪之呢。像你这般懂礼的后辈定是不会忘记他们两位的大恩大德的。”易尧沉着一张脸,没说话,上官璟却是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顾迎之原本志得意满的神情瞬间消失无踪,脸色铁青,也懒得做这些表面功夫了,冷笑一声道:“我们顾家的事我们自然心里有数,就不劳郡主提醒了,两位既然过上了平头老百姓的生活,有些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说完就上了马车,人很快就走干净了。
“相公,顾淮这事……”上官璟有些担忧。
“不管了,人死都死了,有人去执着,我们何必掺和。”易尧一摆手,带着上官璟从竹林里出来。
“可是,易洛那孩子好像正在为顾淮准备后事,也不知他有没有跟那孩子说过要葬在哪儿,若是有,岂不是最后的心愿都要落空了?”上官璟不由唏嘘。
“不见得。”易尧摇了摇头,却并未与自己的夫郎说明。
“为什么又转到这儿来了!”陈延现在都快要崩溃了,他这两天心里窝火,出门散心还总是鬼使神差地转到这个让他火大的地方。事情的起因呢,是在喝醉酒那晚过后,除了让人送来了几盒药膏,温邢远任何行动也没有,连偶然的两次遇见温邢远也全然拿他当作生人,按道理他应该喜闻乐见才对,可是他越是这么对自己说,越是咽不下这口气,既然温邢远都决定要跟他一刀两断了,为什么还要做那样的事情,当他陈延是他最欢楼的小倌儿啊,想睡就睡。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空儿,远处来了一辆马车,显然是朝着别院来的,陈延还犹豫要不要躲一下,转念一想,就是因为他总是退一步才让温邢远以为他好欺负,今天就彻底来个了断吧。
“陈延?”马车果然在别院前停了下来,第一个下来的正是温邢远,他看见陈延有些意外。之后马车上又陆续下来了几个人,看见最后一个人,陈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温邢远自然瞧见了,不禁在心里叫苦,陈延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哟,温公子,真是好久不见!”陈延这声温公子拖得老长,任谁都能听出他现在很不爽,什么“好久不见”更是假的可以,“哦,还有这位顾迎之顾公子。两位怕是好事近了吧,到时别忘了赏在下一杯喜酒喝。”
“他只是来白水镇办事,不方便住客栈,我才把他带回别院。”温邢远尽量冷静地解释道,顾迎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但眼神中流露出了地陈延的敌意。
“别又是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陈延半玩笑半讽刺地说道。
“姓陈的,你别招我啊,之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陈延如愿地见到了顾迎之黑了的脸。
“顾公子说的什么话,这不正巧碰上二位,想巴结巴结,奈何在下嘴笨,还望海涵。顾公子既不爱听,那我就先告辞了,免得碍事,再会。”陈延姿态轻佻地冲他们拱了拱手,转身走得很潇洒。
“陈延……”
“少爷!”温邢远刚想追就被人拦住,他只好忍了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
“哼reads;!”顾迎之被气得不不轻,见院门已经开了,也不管主人家了,气冲冲地进了别院。
跟在他身后进去的是一口棺材。
温邢远白日已是心中焦急,只是苦于被人看管,往往不能随心所欲,到了半夜,却是让武艺高强的阿四再次将人掳到了别院。
“温公子大半夜请我来,是有急事吧?”陈延吊儿郎当地坐在地毯上,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支起,偶尔打个呵欠,伸个懒腰。
“私事。”温邢远吐出两个字。
“哦?莫不是又要谈些风花雪月的事?”陈延的口气越发轻浮起来。
“我跟你说正经的,别闹。”温邢远无奈地笑了一下。
“嘁,”陈延鄙夷的目光落在温邢远身上,“你倒是说说你哪回跟我来正经的了,我的身子就这般*,让你温大公子流连忘返?这么说好像也不对,许是因为上我不用给钱也未可知啊。”
“你气归气,这些话不许再说。”温邢远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陈延一生起气来就口不择言的,把他们之间说得这么不堪,他都不会难过的吗?
陈延一想也是,干嘛把自己说得这么下贱,就顺着他的话道:“不说就不说呗,反正我不想跟你再有什么瓜葛了,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偷情,啊不,是最后一次偷偷见面,等明儿我让我爹给我找门亲事,我就得为我未来的相公守身了,不能再伺候温大公子了,还望见谅。”说着说着,陈延又绕回了阴阳怪气的腔调,他自己也很郁闷,但是他没法从这种想法中脱离出来,他现在这么鄙夷自己与温邢远的*之欢,是还在期待着什么吗?
“是不是那天晚上我太粗鲁了?”温邢远也发现了陈延在意的是什么,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那天让陈延误以为他们之间只存在这种*关系,“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气你去青楼寻欢作乐,一时不知轻重,每次跟你重逢都拉着你做那事也是因为太想你,一激动就……自从在云陵城我们第一次之后,我绝对没碰过除你之外的人。我只是喜欢你,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和我在一起,才不拒绝我吗?”
最后这个问题把陈延难住了,温邢远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若是不喜欢他,又怎么会允许他对自己做那种事情。可是,这有违他一贯的潇洒作风,而且,太艰辛的感情他不想要。
“抱我吧。”这回陈延主动翻过茶几,将温邢远压在了身下。虽说他刚才还纠结来着,但他发现,这种事情还是比感情要简单许多。瞬间想通的他毫无顾忌地吻上温邢远的双唇,是久违的气息,他不禁又想起自己上次稀里糊涂地被折腾了一夜,火气又冒腾起来,一口咬在温邢远的下嘴唇上。
“你干嘛?”陈延疑惑地盯着温邢远。温邢远今天的反应很奇怪,陈延吻他他居然没有多大的回应。
“我决定了。”四目相对,陈延的诱惑力很大,但温邢远还是努力让自己正经起来,“在我们成亲之前,我不会碰你。”
“所以,现在呢?”陈延再次眯起了眼睛。
“阿四,送陈公子回去。”温邢远朗声喊道,看见陈延发愣的样子,伸出手抱着他的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把人从地毯上抱了起来,整好衣襟,再理好鬓发,又温情地亲了一遍额头、眼睛、鼻子、双唇。
“温邢远,你成,给我等着!”临走时,陈延黑着脸放了句狠话。温邢远可没当真,还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他们两个在里面说话的时候,阿四一直在外面听着,他还以为陈公子会因为顾迎之跟他家少爷吵起来,结果两人提都没提顾迎之,倒是为了这种事情差点吵起来。话说,今儿陈公子回去的时候脸可是够黑的,少爷别挖坑自己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