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糖惊讶地“啊”了一声:
”星老板,你不虐自己就不爽么,就是不看明儿的剧本,工作室还有一大摊账目没看呢。
宋星从不反驳吴糖对自己的评价,她振振有词道:
“工作室有裴洛帮忙,就算财务上有不懂的,陈于是那个机灵鬼肯定在边上指导。王府集团第二号人物的独生子,处理咱们这点小生意,还不得心应手?“
吴糖微微眯缝双眼:
“对了,还有陈于是小哥哥在呢。啊,陈于是对裴洛可真好啊,他现在一定想方设法把裴洛往豪门儿媳的方向打造,估计不久咱们就能喝上喜酒了。“
宋星眉头微皱,想起前世裴洛在陈家受到的排挤,暗道陈家这份彩礼,不好收。
吴糖还在感叹。
”陈于是不逗逼的时候,还是很优秀的。我总觉得他是看破一切不说破,难得糊涂才游戏人间。荣震有这样的朋友也是难得啊,京城n少中最专一的美男子,桃花眼餐饮界大神,长安会高层,钻石王者般的情商,网红打卡圣地持有者……”
宋星定定地看向吴糖:
“没用的。
“什么?”
“再怎么和陈于是成为朋友也没有用,荣震是个木头脑袋,就算陈于是看出你喜欢他,为你说话,他也感觉不到你的心意。对待荣震这种人,就要像写论文一样,一条一条告诉他你为他做过的事儿,不然,他永远觉得你是有目的地接近她。”
吴糖脸刷地一下红了,赶紧转移话题。
“可是他俩各自都有正经工作要做,你早晚,还是要找个全职帮你看着生意的。“
宋星抬眉望着吴糖,满心都是欣慰和感激。
小姑娘经过一年多历练,已经学会独立思考,举一反三。最重要的是,她同前世一样忠心。对于目睹过多次背叛的自己来说,金钱她已经置之度外,一个人能给自己安全感,才是最重要的。
宋星垂目,宛如明珠蒙尘。
时钦高居不下的人气、云山雾绕的出身,还有同钟倾的相似之处,同他影形不离的尤物聂茴,都让他这个人看起来十分危险。仿佛随便哪个雷区崩塌,都会炸碎她的心。
他千好万好,终究无法让自己觉得安全。这么多年,他始终记得钟倾突然在艺大消失,她一个人坐深夜的绿皮火车回燕州时,内心的失落以及追问。
钟倾你到底在哪儿,你是不是时钦,如果是,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星老板……想什么呢。”
宋星驱散了心里的阴影,再抬起头,脸上就是昔日服装大佬的干练。
“谢珊珊在疗伤期间,也报了工商管理的课程,她说毕业以后想留在双s做管理,不想再演戏了,我也尊重她的想法,她现在一边上课一边在双s实习。陈于是专门找人带她学习金融方面的知识,相信以珊珊的聪明,很快就能独当一面,到时候,我把设计交给罗亿,管理交给珊珊,我自己专心演戏就好了。“
想起谢珊珊被綦雪伤害的那段日子,宋星将手里的桑葚捏了个粉碎,紫黑的汁液像是鲜血般迸裂在雪白的瓷盘上。
吴糖点了点头。
“綦雪被王府集团放弃,想攒钱与王府集团解约,好像连夜场的活儿都接了,堂堂一个视帝混成这样,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宋星感觉周身冰冷,前世那种离婚之前,夜夜等待闻白羽而不能见的孤独感又袭上心头。
“女人不管如何强大,都不能在感情上跌跟头。有事业的尚且能寄情于事业,没有事业也没有钱的,青春逝去,再想爬起来就难了。即便留给外人一个利落强大的背影,但总会意不平吧。”
听着宋星伤感的话,吴糖孩子一般稚嫩的面庞满是疑惑:
“星老板,你在认识我以前,有过男朋友吧?”
宋星一怔,表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这么说?”
吴糖叹了声气:
“我听明阿姨说,你高中时有个关系特别好的男同学,可是高考以前不告而别了,本来他也有可能考进艺大的,明阿姨还说……那个人长得特别像时钦……“
宋星听吴糖提起的是钟倾,心里稍稍轻松,却又很快怅然若失。
眼前雾气蒙蒙的镜湖,忽然变作那一年的人工湖。楼下的合欢花香也化作杏花的涩涩香气,仿佛湖边凉亭里有个人捧着包子豆浆在等自己,不过三五年,娱乐圈的浮华喧嚣,并没有抹杀她刚重生时,钟倾给过自己的温暖。
宋星低下头,声音里又多了一丝哀伤。
“我没在高中谈恋爱……我只是很害怕失去,我失去过太多东西,所以总想把一切都牢牢抓住。我怕你们会离开我,所以当任何人受到威胁,我都会不顾一切地去讨回公道。我怕梦想会破灭,所以每一次机会我都会好好表现。我怕贫穷会让我的父母受苦,所以努力开拓事业,谁挡住我,我都不会手软……吴糖……”
宋星抬起头,眼底像是镜湖的天气一样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世界上唯有一件事,是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的。叶玖说,我和时钦的进度太慢了,说我根本没有接受他,还为他抱不平。我不敢在爱情里主动,甚至不敢给时钦承诺,不敢再往前走一步。我怕我一旦动了心,他会变……爱情,并不是我足够努力,就能留在手中,爱情就像雾气一样,明明来过,天一亮又散了。”
吴糖心里一疼,此刻他们不是雇主和老板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在感情里无法抉择的闺蜜,吴糖伸出手想去搂住宋星,却又收了回来。
“时钦……应该不会变的。”
宋星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镜湖。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变的,就是改变。”
吴糖沉默地低下头,心中暗想:
“幸好我这么多年一心收集荣震的资料,努力学习考进民大,一步步就是为了来帝都,这才没有像我的那些高中同学一样早恋。这么优秀的姑娘在爱情里都可能患得患失,更何况我呢?“
这样想着,又觉得荣震的榆木脑袋可爱起来,虽然有些直男和木讷,总比人虽然精明但却喜欢伤害别人要好。
两人正沉默着,忽然听见露台之下有人说话,宋星探头去看,原来是之前来安秋千的两个工人来给秋千加坐垫,此刻已是深夜,万籁俱寂,这两人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宋星仍然一字不漏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哎,原来雇咱们装秋千的是个明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