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洛阳城,金乌巷九号。
“是穿越了么?这里是哪?我是谁?”
睁开眼睛时,出现在曹铄眼前的是一番别样的光景,木窗砖墙,雕花门楼,古色古香的陈列。一个穿着汉朝儒服中年医者正将一碗药茶,灌入曹铄的口中,而他的一旁,站着一个身着华贵襦裙的女子,嘴角露出一抹隐晦的怨恨。
很快,女子的脸色回归了往常的模样,善良、慈祥。
“铄儿,你又在说胡话了?”女子扶起曹铄,“你是曹铄,我是你娘丁蕙呀,如今是光和四年,咱们曹家遭逢大难…你阿父曹操还在谯县老家赋闲呢…”
唔…
我是曹铄?这是曹家?光和四年?
把这种种的关键词联系起来,曹铄一愣,我是曹操的儿子?我娘是丁蕙?曹操的第一任妻子丁夫人?不对,历史上的丁夫人并没有子嗣!那只有一种可能,她是我的继母!
曹铄的眼睛徒然睁大,他意识到,他真的穿越了。
愣了一下,他很快接受了穿越的这个事实。原本的焦躁与不安,渐渐地化为了亢奋与狂喜?想不到…做历史研究这么多年?真的有机会可以一窥古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曹铄面颊上的变化,女子微微摇摇头,长叹一声,“铄儿,你这病,是越发的重了,要多休息,听赵神医的话按时进药,可不要再说胡话了。”
女子话音一落,那被称作是赵神医的中年医者点了点头。
“咳咳…夫人说的对,要按时进药,二公子休息片刻,老夫先去煎下个时辰的药。”
赵神医与女子互相望望,似乎眼神中交流着什么,旋即,女子给曹铄添上一床被子,两人徐徐离去。
呼…曹铄呼出口气,继母丁夫人与赵神医似乎有些过于殷切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曹铄索性不去想他,幽幽的闭上眼睛…
……
光和四年,也就是公元181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曹嵩、曹操被罢官,曹家没落就发生在前一年;汉献帝刘协是这年出生的;黄巾起义是两年后,那么,现在是…东汉末年!
一想到这里,曹铄的眸子徒然瞪大,区别于此前的亢奋,心中隐隐升腾起一股危机感。
“竟穿越到了东汉末年,人命如草芥的东汉末年?还…还成为了曹操的儿子曹铄?”
一想到曹操的儿子,脑海中最先浮起的是仁孝善良的长公子曹昂,是心机深沉的曹丕,是勇武无双的曹彰,是风流倜傥的曹植…曹铄这个名字?似乎很少出现在历史中。
得亏穿越前,作为一名专攻“后汉”“三国”这段历史的大学生,努力的在记忆中搜索,有关曹铄的历史记载,还真有一条,两个字——早薨(后被追封为王,故而用“薨”)
也就是说,曹铄还没长大,就先凉了!
咻…倒吸一口凉气。
特喵的,穿越成谁不好?偏偏要穿越成眼瞅着就要“凉凉”的曹铄…
一想到这里,曹铄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
悲催呀!彷徨呀!绝望呀!这尼玛,简直是噩梦级别的穿越吧!
一番感叹,出于对命运的抗争…
曹铄努力的撑起身子,现在可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先渡过“早薨”的这一劫。
砰,咚…一声响动,身子骨传来剧烈的疼痛。
想要站起身来的曹铄,整个身子反馈回的就是四个字——绵软无力…胸口处剧烈难忍的疼痛,直逼得他又一次躺了下去。
“呃…就这个病恹恹的身子?历史上的曹铄…不嗝屁才怪呢?”
曹铄不由得自暴自弃,说起来…也奇怪,这身子的亲爹是正直壮年的曹操,亲娘刘夫人更是曾陪曹操状游千里,想来身子骨也是足够强健。
怎么她们俩的儿子?身体竟如此的羸弱?曹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等等。
历史上记载的,亲娘刘春在生曹铄时,难产血崩而死…
难产?
要知道,亲娘刘夫人此前都生两个崽儿了,偏偏生曹铄的时候,突然血崩难产…以曹铄前世看完《甄嬛传》、《如懿传》、《延禧攻略》的经验,好浓厚的一股宅斗的味道呀,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细思极恐呀!
联想到曹铄亲娘的早死,抚养他的是继母丁夫人;再加上继母与生母的仇怨;曹铄清秀的长相又像极了生母,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了曹铄的心头。
连带着,回忆起刚刚丁夫人授意赵神医灌他药茶时的情景,还有两人劝药时的殷切…以及那一抹嘴角微弯,隐晦的愤恨与幽怨。
该不会,曹铄这身子是中毒了吧?慢性毒药,循序渐进的毒害子嗣…这不就是宅斗中?惯用的手段么?
“呼,原来历史上曹铄的死,并不简单呢!”
顷刻间,记忆中,有关阿父曹操与亲娘刘夫人,后娘丁夫人…堪比狗血的三角恋故事,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了曹铄的脑门。
原来,当年曹操太学毕业,状游期间捡回来一个婢女刘春,而此时的曹操已经与表姐丁蕙定亲…
偏偏,在与丁蕙成亲的洞房花烛夜,醉酒后的曹操摸进的竟是婢女刘春的房间,原配夫人受到了冷落,婢女瞬间成小三儿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三个月后,婢女刘春便出现了怀孕征兆。
这下倒好,曹操丢下正房夫人,让捡来的婢女先怀孕…生下长子曹昂,紧接着又生下长女曹雨…继而,又过了两年,曹铄诞生了…偏偏这几年,正房夫人丁蕙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呃…这…
想到这里,曹铄都能感受到,自己诞生时,正房夫人丁蕙的心理阴影面积…一定是憋屈,蓝瘦,香菇,甚至…
“也有可能…丁夫人在那个时候彻底黑化了吧?”
曹铄重重的点了点头…继而将历史上一桩桩,一件件的故事串联起来,生母刘夫人难产逝世,二公子曹铄早夭…可为何长子曹昂死在宛城,丁夫人竟愤然离去…越是细想,越觉得这一切有些矛盾了!
有没有可能?丁夫人对长子曹昂视如己出…
可对他这个,与妾室长得极像的二公子,怕是并不友好吧?
霎时间,曹铄感受到满满的一股仇恨感。
果然。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我去,长的像我娘?怪我咯?
当然,目前为止,这些都是猜测。
呼…
长长的喘出口气,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作为一个专精“后汉”“三国”这段历史的穿越人士,曹铄是有机会,改变不幸早夭的命运。
“有毒无毒,我且试他一试。”曹铄闭上了眼睛,细细的将一个计划在心间模拟了一遍。
却在这时。
踏踏踏…
屋外传来徐徐的脚步声,步伐沉稳,遥遥便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二公子该进药了。”说话的,可不就是那个赵神医么?
唔?曹铄浑身打了个激灵…这才不过一个时辰,又要喝药?这是把药当水喝吗?
“二公子,该进药了。”
不多时,赵神医将药茶端到屋内,递到曹铄的嘴边…按照以往,乖巧听话的曹铄一定会一饮而尽…可偏偏这一次,曹铄的嘴巴紧闭,牙齿紧咬,十分的不配合…
曹铄要试探,试探这位赵神医!
“二公子…你身子骨本就弱,这药是老夫亲自熬制,你…你快喝呀…”赵神医的声音再次浮起…药茶也递到了曹铄的嘴边,整个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呵呵,曹铄心头想到的是“大郎,该喝药了!”这么一句。
丫的,你这是把我当武大郎了吧?
却在这时,只听得“啪嗒”一声…
曹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推翻了茶盏。茶盏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药茶也洒了满地,再看曹铄,似乎因为用力过猛,又因为身体虚弱,整个人绵软无力的栽倒在地面上,
“咚…咚…”
痛,剧痛!跌落在地板上,一阵阵痛感袭来…曹铄紧紧的咬着牙,这份痛算什么?穿越到这混乱不堪,人命如草莽,处处机关算计的东汉末年,这点痛都承受不住?如何活下去?
踏踏踏…
似乎因为阁屋内的响动,不少曹府中人围了过来。
“你这孺子…啊不…二公子?你…你怎么能不喝药呢?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这身子可耽搁不得。”
因为围观了不少人,赵神医刻意的压住他内心中的愤怒。
当然,赵神医是不解的,他来曹府担任医官已经有六年的光景。曹铄?他再熟悉不过。一向胆小怯弱的他?怎么会?怎么敢做出这样叛逆的行为?
“快,再去取药茶来。”围观者越来越多,赵神医却是招呼下人。“…二公子的病一刻也耽搁不得!”
诚然。
药,的确是好药,可是受到丁夫人的秘密吩咐,煎药的过程中,赵神医悄悄的加入了些许“寒食散”,无色无味…却足以让一个孩童的身子骨不漏声色的崩坏。
……
“张嘴,喝药!”
赵神医一改往日慈祥的模样,一张面孔变得狰狞可怖。慌乱之下、紧张之下,哪里还有半分对二公子曹铄的敬意,眼神中透漏出的唯有迫切…
当然,这个恶意满满的眼神,让曹铄更加笃定了他的判断,这药茶一定有古怪!
双唇紧闭,牙齿紧咬,眼神坚毅…今天的曹铄,显得异常的倔强!
“二公子…”冷冽的言语,赵神医像是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你这病耽搁不得…快,快张嘴,喝药…”赵神医眼瞅着就要用强!
经过之前的试探,曹铄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赵神医是真的想要干掉自己。
喝你妹的药?你特喵的,把我当憨憨吧?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真要喝下这一盏慢性毒药,那就是黄泉路上走一遭!不行…得闹出更大的动静,得把曹家当家的那位给吸引过来…
“啪嗒!”
又是一声剧烈的脆响,曹铄用肩部将床头的瓷器撞翻,砸了个粉碎…剧烈的声音,吸引到了曹府更多的人。
“你这孺子,怎么这么倔…”赵神医话锋一转,语气冷冽,他一挥手,吩咐周遭。“二公子身子骨弱,这药不能耽搁,掰开他嘴灌药…”,语气决然…
这药茶中,寒食散的伎俩…他是经过精准的计算,丁夫人已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二公子曹铄这月必须夭亡。
…要知道,丁夫人手里还握着他赵神医的把柄呢!六年前,因为疏忽,临产时,害死了曹铄亲娘的把柄!
“都愣着干嘛?还不去掰开二公子的嘴巴?”赵神医眉头紧紧的皱起,连连招呼围观的仆人。
此前,丁夫人就吩咐过,二公子服药必须紧依赵神医的嘱咐,仆人们不敢违拗她的意思…一哄而上,就要掰开曹铄紧闭的嘴唇。
此时此刻的曹铄,哪里还有力气抵抗?真的是想死的心的都有了…难道…哪怕是穿越?依旧无法逃脱早夭的命运么?话说回来,都…都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曹家当家的?还没有被吸引过来么?
刚刚念及此处。
“住手…”沙哑却内敛的声音尤自传来。霎时间,所有仆人均愣住不动了…
一个个目光充满敬畏的望向屋门处,这是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苍老的面孔,眉宇间自带着一股威严!
看到他,赵神医浑身一个哆嗦…隐隐一股不详的预感传来。
二公子曹铄引起的动静太大了,竟然…竟然惊动了曹府中的主宰者,宦海风云多年,曾担任过九卿高位,曹操的父亲——曹嵩!被引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