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是校勤工俭学部的志愿者,负责大一新生的勤工俭学问题。
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儿可以报名,利用课余时间挣点生活费。
我当时眼睛被她点亮:真是雪中送炭呀,我正在为接下来的每日伙食问题发愁呢。
我开心到不行,看完这个白白净净温温和和的女生,我就认真填了起勤工俭学报名表,和她还热乎乎闲聊了起来。
她拉开书包,拿出来一盒盒的粗管子的黑笔芯、还有各种笔记本、几把天堂伞、胶带、等等办公用品。
她说,这些是学校让过来分配的,原价批发给想做勤工俭学的同学,同学们可以转卖给同班同学,赚点儿价差。每个月月底卖完后,还可以继续去食堂后锅炉房旁边的一个办公室去找她,领取下一批,而且勤工俭学部,还会额外发100的全勤助学金。
那个时候的我,感动地看着一头薄汗的她,就差给她倒水搽汗了。
我开心地和她一起计算“批发价”。
粗管的黑水笔芯,盒子外面写的100支,批发价2毛一支,我可以卖1块。质量远近闻名的天堂折叠伞15块钱一把,我可以卖25或30,一共3把…
还有小刀,女生的发箍,耳钉,林林总总,一共250多块钱。
我想着这是我的第一笔投资,我计算着卖后的“巨额”收入,顿时满心感谢学校这么贴心地关注着我们这些想挣点生活费的学生,我怀着无比感动的心情,把几乎我全部的生活费都给了她。
千恩万谢地送走她后,我就拆开观摩我的第一笔投资的资产,摸着美丽的紫伞,我开心到不行,我准备撑开这些折叠伞看看,却发现不太好推开。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推开它后,顿时傻掉。
这把伞里面竟然生了密集黢黑的铁锈。突然“咔嚓”一声,伞骨一下子弯曲掉了,伞面戳了个窟窿出来。
我懵了,赶紧去细数笔芯,发现一盒里只有30支,哪里来的100支?!
我把几盒全部拆开,有的甚至还不到二十只。
但外面盒子上分明地印着【100支装】呀?!
我数了三遍,每个小东西,都数量上大打折扣,这些东西最贵的也就是这3把天堂伞,我把所有的伞套统统扯掉,一把把推开,身上越来越冷。
完了,我上当了。
我疯狂地追出宿舍,满校园去寻找那个温和的“姐姐”的身影,可天越来越黑,随着路灯次第点亮,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人影也越来越混乱和模糊,找起人来越来越难。
那个号称勤工俭学部的白净女生,她怀揣着从我这里骗去的生活费,对我实施犯罪后迅速逃离得干干净净!
轻功俭学部!我去宿管阿姨那里抓着她打听学校的勤工俭学部在哪里,阿姨摇头愕然。
阿姨说:“孩子,我们没有什么勤工俭学部,只有后勤部。你你是不是和前天那几个孩子一样,买了很多东西,做梦以为能发财?”
我顿时脸色惨白,慌忙摇头撒谎笑道:“没有没有,我就随便打听打听..”
那天晚上,我没有去晚自习,我在宿舍自己一个人哭泣。
是的,她走了,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我可真傻得可以!
天下还有我这么傻的傻子吗?!
真丢人,这么容易就被骗了,我这学期,生活费只剩下不到三十块钱了。
那晚,我没有入睡,我被骗了,又不敢往外说,怕同学们知道嘲笑我“穷疯了”。
第二天周末,我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上了学校门口的公交车,去参加1+1辅导班培训老师的面试,他们说他们最缺的是英语老师。
和我一起去的还有2个外语系的女生,她们满口流利正宗的英语发音,让原本满口哑巴英语、且心绪不佳的我更加自卑和慌乱。
不出所料,我没有被选上。
那段时间,我满怀着恐惧和悔恨的心事难以入睡。
我一边瞒着所有宿舍姐妹尽力去找能赚钱的方法,我一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依旧很好。
除了宿管阿姨时不时会用奇怪的眼神望望我,别人都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后来,宿舍楼的大门,贴起了告示,提醒大家:“最近有不法团伙,以勤工俭学部为名,向大家倒卖廉价劣质商品,校保安处已加大人力,加紧巡逻,同学们注意以防上当受骗。如遇到可疑人物,欢迎举报…”
那几个晚上,听宿舍姐妹们睡前卧谈,我们宿舍除了双华、甜甜和我是一班的,还有一位二班的陈司棋,司棋说:
“据传最近学校新生有好几个同学上当了,还有一宗800元以上的,足以构成刑事犯罪了,被骗那个同学已向大学城派出所报案了。”
双华躺在床上,拍着面膜道:“怕是穷疯傻了吧!”
甜甜不以为意:“学校保卫处也有责任,让陌生人在校园里乱晃!”
双华嗤笑道:“都大学了,校园本来就是开放的地方,不是还有家属楼吗!再说了,据说那群骗子年龄都不大,都以为是学姐呢!”
我当时不发一语,默默装睡,只觉得,好丢人。
这件事情,就让它烂在我自己的肚子里吧。
从那天开始,我的伙食结构迅速做了调整。
我每天去食堂,由原来的包子和小米粥,变成了每顿仅4毛钱的两个白馒头。
我又额外花了3块钱,买了一瓶辣椒酱,给白白的馒头增添点红红的颜色和咸咸的味道。
咀嚼的时候,我却觉得很幸福,仿佛回到了外婆和我居住的那个茅草小屋。
小时候,在那个小屋里,我和外婆,面汁和着盐巴和辣椒面,我俩每天都能喝得很满足。
白馒头和辣椒酱,已经很棒了。
可是,我的扁桃体开始挑剔和抗议,我能感觉到它越变越大,我使劲多喝水,但在坚持到一周半的时候,馒头下咽的时候,喉管很痛,唾液吞咽都刺痛。
直到有个周末下午,我昏昏沉沉在宿舍倒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来时,发现好像是在医院里,身边趴了个陌生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