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墨、段月萧和黎青回到寒星寨,刚走到厅堂外面,就听见里面的说笑声。
厅堂里三个妇人正在聊天,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保养得极好,气质各不相同,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都是大美人。
薛寒墨对着右边座位上那个端庄娴雅的妇人,道,“娘。”
又对她旁边那个温婉清丽的女子行礼,“二娘。”
然后转身,对左边座位上美艳的女子道,“三娘。”
段月萧偷偷拉了下黎青的衣角,悄声在黎青耳边问,“都是薛寨主的夫人吗?”
黎青一听笑了,“不是。”
他用眼神示意薛夫人身边的清丽女子,低声道,“那个是我娘。“又转眼看左边的女子,“那个是凝儿的娘,我们从小都认她们做干娘,所以才这么称呼。”
段月萧点头,原来如此。
何夫人对薛寒墨笑道,“听凝儿说你瘦了很多,本来我还心疼来着,这…我可没看出来啊。”
“三娘,估计也就只有凝儿一个人看出来寒墨瘦了。”黎青笑着道。
薛夫人看着段月萧,问薛寒墨,“这位就是段公子吧?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段月萧上前一步,乖乖行礼,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几位伯母好,在下段月萧。”
薛寒墨佯装惊讶地看他——你见到我家人,变乖了不少啊。
段月萧脸上保持着浅笑,眼含威胁——你敢再说什么能吃能睡,就死定了!
薛寒墨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三位娘亲看着这两人互动,对视一眼,有些惊讶。
薛寒墨从小就性格沉稳,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很多,除了卢剑齐和黎青这两个一起长大的好友以外,从不跟别人玩笑,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轻易笑出声了。
于是她们对这个段公子更加好奇,三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看向黎青——寒墨跟这位段神医,交情不浅嘛?
黎青一摊手,那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俩回来时,关系就这么好了。
“都坐吧”,薛夫人道,“段公子第一次来寒星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寒墨说。”
“好,谢谢伯母。”
黎夫人笑容如水,声音温柔的问,“寒墨这一个多月在外面辛苦了,路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薛寒墨下意识的看了段月萧一眼,“嗯,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黎青问,“娘,听说你们特意去听一个外地来的神僧讲佛法,讲的很好吗?”
“讲的不错,还每人送了一瓶圣水,说是强身健体的。”
黎夫人从贴身丫鬟那里拿过一个小瓷瓶递给黎青。
黎青接过来,打开瓶塞闻了闻,转手递给段月萧,“段兄看看?”
段月萧拿到鼻端轻嗅,“是一些滋补的名贵草药搭配而成,的确有强身健体之效。”
话音刚落,何凝儿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墨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何夫人看着风风火火跑进来的女儿,嗔怪道,“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莽莽撞撞的,就是没有个女孩家的样子。”
何凝儿吐了吐舌头,转头不满的看着薛寒墨,“我上午来找你,他们说你跟申大人一起走了,怎么又不叫我?”
薛寒墨还没开口,何夫人道,“你墨哥哥办正事,你跟去干什么?碍手碍脚的。”
何凝儿撅嘴,“那我也可以帮忙嘛。”
薛夫人对薛寒墨和黎青道,“寒墨,你和青儿谁若是有时间,也带着凝儿一起出去玩玩。”
“还是大娘最疼凝儿!”何凝儿抱着薛夫人胳膊撒娇。
黎青一听,赶紧摆手道,“大娘,寒墨性格好,不跟凝儿拌嘴,所以凝儿更喜欢跟寒墨玩。”
薛寒墨转头狠狠瞪了黎青一眼。
黎青装作没看到,起身煞有介事的说,“娘,大娘,三娘,段公子也累了,我先带他去休息,你们和寒墨慢慢聊。”
薛夫人恍然道,“啊,光顾着说话,怠慢了段公子。”
薛寒墨也起身,“娘,那我也下去了。”
“你留下,才说了几句话,就想走!”薛夫人拉下脸。
黎青给了薛寒墨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带着段月萧逃也似的往外走。
段月萧冲着三位夫人行了一礼,转身跟着黎青出门,走过薛寒墨身边时,还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薛寒墨在心里叹气,无奈的又坐回椅子。
薛夫人许久没见儿子,心里十分想念,就想跟他多聊一会,问了一些西北寻药的事,并叮嘱薛寒墨一定要好好款待段月萧。
薛寒墨听他娘提起段月萧,突然想起刚才段月萧警告他不准乱说的表情,不自觉地又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薛夫人好奇。
“啊,没什么…”薛寒墨摇头。
黎夫人温柔的道,“寒墨这次回来,笑容多了不少。”
另两位娘亲都点头,确实。
薛寒墨一愣,有吗?
“该不会是…这一趟出去有心上人了吧?”
何夫人此话一出,薛夫人、黎夫人和何凝儿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薛寒墨,眼中满是探究。
薛寒墨突然有种被点破心思的心虚,又一想,心虚个什么劲儿啊,心上人就没有,麻烦精倒是遇到一个。
“三娘说笑了,或许是因为,终于找到神医医治父亲的寒毒了吧。”
何夫人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薛寒墨只把何凝儿当妹妹,但还是不希望薛寒墨这么快有意中人,一是怕女儿难过,二是隐隐期待或许哪一天会有转机。
薛寒墨一瞬间心虚尴尬的表情,没逃过薛夫人的眼睛。毕竟知子莫若母,薛夫人心想,看这样子,是真有心上人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薛寒墨就先回去了,何凝儿赶紧跟出去。
何夫人叹气,黎夫人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薛寒墨本想回住处,想了想,又朝马棚走去。
“墨哥哥,你等等我!”何凝儿在后面追上来。
薛寒墨转头看她,“你不陪着三娘她们,跟着我做什么?”
何凝儿不满,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薛寒墨。
“我绣了好久的,今天刚秀好,给你。”
薛寒墨看着她手里的钱袋,打趣道,“我们凝儿女侠,什么时候也会做针线活了?”
何凝儿跺脚,“那你要不要?今天着急绣完,我的手指都勒出伤了。”
说着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给薛寒墨看伤口。
薛寒墨本来还想打趣她,抬眼看到白嫩的手指上一道血口子,突然一把握住,“你说这伤口是怎么弄的?”
何凝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脸上一红,墨哥哥是在紧张她吗?
从马棚方向走过来的黎青和段月萧正好看到这一幕。
“咳…咳…”黎青低咳提醒。
薛寒墨听到声音,转头看见他俩,急道,“你们俩快来看!”
“人家女孩家的手指,我们看什么?”
段月萧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知为什么,感觉心里堵着一口气,有些憋闷。
薛寒墨感觉他语气有点怪,但也没多想,抬起何凝儿的手指道,“你们看看这个伤口,像不像莫文正和赫通右臂的伤口?”
段月萧停住脚步,和黎青一起走过来。
只见何凝儿的食指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应该是被什么割伤了。
“凝儿,这伤口是怎么弄的?”黎青问道。
何凝儿见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有些尴尬,急忙将另一手的钱袋藏在身后,抽回自己的食指,“没,没什么,不小心被线勒伤的。”
薛寒墨三人对视,细线?难道伤口是细线造成的?
黎青想了想,皱眉道,“我以前好像听过西域有一种天蚕丝,经过药水淬炼,坚韧无比,可以同时吊起三个人。”
段月萧疑惑,“如果凶手用这种东西取走死者的胳膊,那他完全可以不现身,为什么会留下一个鬼影呢?”
这也是薛寒墨心中的疑惑,还有如果是隔空取走,为何没有滴落的血迹?
三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何凝儿看着他们讨论,好像忘了她的存在一样,大喊,“墨哥哥!”
薛寒墨被她一喊,才想起来她在旁边。
段月萧对薛寒墨道,“人家手指受伤了,你还不赶紧包扎?”
说完一拽黎青,“黎兄,咱们接着逛。”
黎青对着薛寒墨,用手指蹭了一下鼻子——感觉有点酸啊。
薛寒墨泄气——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黎青带着段月萧在寒星寨闲逛,这俩人往一起一走,真不是一般的养眼,一路上的丫鬟小厮看见他们,忍不住偷瞄,窃窃私语。
段月萧指着远处一座造型别致的小楼,问黎青,“那座小楼倒是特别,是做什么的?”
黎青看了一眼,“哦,那是大伯的太爷爷留下来的,薛家家训中有一条就是不准毁坏小楼。”
“为什么?”段月萧好奇。
黎青摇头,“不知道,只听说大伯的太奶奶死得早,太爷爷再没娶妻,一个人住在那座小楼中,或许对他来说,有重要的意义吧。”
段月萧又看了看小楼,“可以进吗?”
“当然,那里现在放的都是一些古籍字画,以及薛家各代人的字画。”
黎青带着段月萧来到小楼的院外,月亮门右侧墙上有三个苍劲的字:忆南轩。
院子里很干净,种了很多梅花,只是现在不是花开的季节。
小楼的一楼是一排排的古籍,二楼放着薛家人的字画,三楼是收藏的名人字画,整座小楼充满古色古香的味道。
段月萧看了历代薛家人的字画,心下赞叹,不愧是百年名门,薛家人的文学造诣都非常高,虽然风格各成一体,但都是佳品。
段月萧还在一楼的一个书架上,发现了很多游方郎中写的医书,都是游历行医时的记录,记载了很多奇症和各地的民间药方。
段月萧对这些书里的内容很感兴趣,转头问黎青,“不知这里书我可否借来看?”
黎青笑道,“段兄尽管看便是了,那边还有书桌笔墨,段兄可以随时过来。”
段月萧点头,他在寒星寨还得住上一段时日,倒是可以在这里消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