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看着逐渐从震惊中醒转过来的小师弟,满脸笑意。身为过来人的他此时早已猜出秦北望此时正在经历些什么,自然是惊喜参半。虽然宋云对于秦北望的升境方式依旧有所疑虑,但既然一切顺利,那些细枝末节也就无伤大雅了。
的确,以目前秦北望十六岁的年纪,突破至入微境虽然并不算晚,可是在偌大的江湖之中也绝对算不上是多么天资卓绝的记录。但若是只用了一年就从对武道一窍不通的白丁达到这种程度,说出去也就十分骇人听闻了,而秦北望正是如此!
宋云没有去打扰秦北望,入微境界能够感知天地万物轨仪,同时也会给刚刚升入此境界的武者带来骤然庞大难以负荷的信息量,所以升境之时必定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思考。等到熬过这段时间,秦北望才算是真正踏入了入微境界的门槛。
可是令宋云没有想到的是,秦北望居然提着石刀无月,在院子里呆立了整整一夜。
翌日黎明时分,站成了一座雕塑的秦北望终于动了。一夜没合眼的宋云先是看到石刀的刀身微微一颤,抖落了几滴露水,然后便看见秦北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缕猩红血丝。等到这口浊气离体,秦北望整个人便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瘫软了下来,若不是宋云眼疾手快,说不定还要被异常沉重的石刀压在身上。
但等到宋云扶住秦北望时,一切的担忧瞬间便烟消云散。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小子即使浑身僵硬但依旧笑意灿烂,一眼便知肯定不会有坏事发生。
可是宋云不知道的是,秦北望并非只是欣喜于境界的提升,而是彻底弄清楚《北辰星陨刀》的秘密——这套透着诡异的内功心法,只有加上这柄石刀无月才是最完整的状态!也难怪这心法被取了这么一个怪异的名字。
于是秦北望就带着这种满足感沉沉睡去,大概是因为最近心弦太过紧绷,再加上修行升境带来的疲惫,这一觉秦北望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然后他就被生生饿醒了。
宋云看着坐在院子里大快朵颐的秦北望,只感觉自家师弟哪里都好,就是这吃相实在是有些瘆人。等到秦北望终于解决掉草屋半个月的存粮之后,宋云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道:“师父之前还留了一句话,说是要等到你突破入微境界之后再告知于你。”
“啥?”秦北望停下狼吞虎咽,满脸诧异地看着师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宋云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宋云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其实我也没怎么听懂。师父说你一定会强行跳过某些步骤来修行内功,但现在提升容易,若是想要再进一步将《星陨刀》练至第三重则会凶险万分。”
秦北望目瞪口呆。他承认师父他老人家修为境界高深莫测,但这未卜先知也太恐怖了一些。秦北望的确是跳过了《星陨刀》第一重直接修炼第二重,但他自以为已经将此事掩饰得天衣无缝了,却没想到还是会被师父一语拆穿。
宋云看见秦北望变换不定的脸色,当下便明白了几分,沉声说道:“师父说若是你真的这样做了,那便只能做一件事情才能有所转机。”
秦北望急切问道:“师父要我做什么事情?”
“回中原,去找剑圣白自安!”
“师兄。”秦北望严肃道,“事关重大,还请您不要开玩笑。”
宋云瞪起眼,强行摆出一副师兄的架子,“你少废话,师父他就是这样说的,你要是有意见就去找他老人家理论吧。”
秦北望苦着脸道:“且不说我能不能回得去,偌大一座中原江湖,我又不是师父,上哪里去找堂堂天下第五?”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宋云无奈道,“师弟啊,你相信缘分吗?”
“……”
————
说是要回中原,可是哪里会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对于仅仅有过一次出海经验的秦北望而言,此事难度可比登天。好在还有一个多才多艺的师兄在侧,才让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逐渐有了眉目。
可是说来也怪,宋云教会了秦北望驾船,也教会了他观天色识罗盘辨海风,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教不会秦北望游泳,似乎这小子命中注定就是一只旱鸭子。这让宋云头痛不已,虽说万一若是在海上落了难,会不会游泳其实都是凶多吉少,可是懂些水性总是令人放心一些。
秦北望对此倒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毕竟已经有过一次落难的经验,这种事情也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了。虽然师兄说什么也不肯与他同去中原,可是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无牵无挂,反而会使他感到更加轻松一些。
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个春天,算算日子,今日恰好是在秦北望来到瀛洲岛整整一年。也就是在今天,秦北望和宋云将师父留下的一艘帆船合力推入了海中。
秦北望一袭黑衣,身后的长刀由来时的一柄变成了两柄,站在船头上向西望去,在海风中很是意气风发。海滩上的宋云看着船上的师弟,喊了一句:“此去江湖,万事小心。”
“师兄放心。”秦北望学着江湖人抱拳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宋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目送帆船离岸。
长风破浪云气扬,少年引刀归故乡!
三天后,秦北望看着陈旧的海图和罗盘,望向茫茫大海,一脸的茫然,仔细思索着自己到底应该往哪开。
“我这是兜了个大圈啊……”秦北望看着夜空中北极星的位置,自言自语道。
驾驶帆船的难度比秦北望想象当中要大了太多,而且海上风云难测,秦北望的航线也就莫名其妙地向北偏移了许多。
但若不是这莫名奇妙的偏移,说不定秦北望就不得不靠自己回到中原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宿没睡的秦北望登上甲板,这才看到东北方向的海平线上有个古怪的黑点,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秦北望心想既然已经偏移了航线,那么再多偏一些也不打紧,干脆转舵凑了过去。
结果这一靠近,秦北望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那是两艘远航宝船,巨大的风帆破败不堪,在海风中零碎飘动,使得两艘大船只得在海面上随波逐流。目力远超常人的秦北望一眼便看到宝船主桅杆顶的大旗上,书写这一个醒目的“孟”字。
看见对方的状况似乎比自己还要不济,秦北望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当下就准备转舵离开。这世道生存不易,所以就更讲究一个自扫门前雪,更何况秦北望一个人行船回中原本就是个难题,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
可是世事往往不随人愿。没等秦北望回到船舱,一支羽箭便骤然从天而降,刚好落在他的脚边秦北望急忙转身回望,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
只见半空之中,箭矢如雨,朝着秦北望的小船泼洒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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