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猫小说 > 武侠修真 > 师门不行 > 20 二十章 忘忧

20 二十章 忘忧(1 / 1)

韦三绝,并不在房中。

不只人不在,包袱等随身物品,也都不在。

店小二猛将抹布甩在肩上,一路冲下楼去,脚程之快,堪比轻功最高妙的武林高手。我们几人下楼的时候,见店小二正趴在掌柜的边儿上,急吼吼地说着:“……马也牵走了,房钱饭钱都赊着呢,这老东西指定是跑路了!可是掌柜的,这事儿奇怪呀,那客房的窗子从里头关得好好的,不该是跳窗子跑的。可要说他是从正门走的,咱也没见着他人啊?”

客栈掌柜长得腰圆肚大,站着就像个馒头,坐着像个坐着的馒头。他倒像个大度的,只是谨慎地对小二道:“江湖上多奇人异士,没准儿他能穿墙,还会遁地,总之是我等常人不能想象。”

接着仿佛十分痛惜地晃晃脑袋,怅然道:“我看他像个高人,才赊账给他,没想到他竟然跑了!唉,我十分心痛。”

我向掌柜的打听韦三绝的来历。

掌柜的道:“他从东边来,说是要到西南去,能豪饮千杯不醉,好吃肉无肉不欢。”

我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他接着轻快地说:“至于他梓里何处,家中可有妻儿,有几房小妾,良田几亩,宅院几何……诸如此类,我就不知了。”

叹一声,仿佛十分遗憾。

我默默地想,你有什么好遗憾的?你不知道很正常好么?现在的开客栈的都如此有上进心么?

……

我对摇光道,“假如你的推断全都不差,流音确实是跟韦三绝走了,但是有一点还是很奇怪。”

摇光看向我。

我指出,“他走就走罢,为何还要特意叠被子呢?”

摇光认真地同我分析,“可能百里兄特别喜欢整理家务?”

我觉得摇光简直在说笑,“你开玩笑的吧?”

摇光就更加一脸认真地望着我。

我,“……”

曲鹤鸣咳一声。

我和摇光同时看向他,曲鹤鸣板着一张脸道:“不错。那货从小就喜欢做家务,尤其爱好铺床叠被。”

我沉默片刻,向摇光抱拳,“陆兄神机妙算。”

摇光面不改色,对我抬袖道:“受之有愧。”

曲鹤鸣拂袖而去。

……

无论如何,流音一日不回来,我就一日不能放心。

每日等在客栈,我等得心急如焚,想出去找他。

曲鹤鸣却道:“那韦三绝非穷凶极恶之人,那货也不是随便就能被人困住的,他不回来,说明他不想回来。再说,凭你这副腿,还想出去找人?你走得出姚襄县么?”

我虽然明白,但是十分抵触他充满鄙视的语气,没好气地说:“我身残志坚还不行么!”

此刻,曲鹤鸣正在摇光房中,为他放血。

摇光方才了吞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现在正坐在床边,衣袖卷起数寸,露出一截手腕。

曲鹤鸣手持匕首,在摇光手腕上切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并起两根手指按住手臂上一处穴道,渐渐有红得异样的鲜血渗出,顺着手腕滴下。

摇光脸色苍白,却是面容平静。

我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问曲鹤鸣:“每日这样服药,再放血,毒就可以解了么?”

他唇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轻蔑道:“异想天开。这只是暂时吊住他的命,不至于立时断气而已。”

我瞅瞅他,撇撇嘴,小声说:“还说什么天下用毒第一人呢,我看下这毒的人比你高明得多。”

果然,曲鹤鸣大怒,语声冰冷地道:“无知,愚蠢。此毒一味阴毒狠厉,走的是下流路子,下这种毒的,算什么真本事?会解毒的才是真高明。”

我转转眼珠,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这毒上不得台面,有失格调?”

曲鹤鸣哼道:“还不算太蠢。”

我惆怅地道:“可是,这么有失格调的毒,连你也解不开,真是令人饮恨叹息啊。”

曲鹤鸣鄙视地看着我,“你以为,我带他来姚襄县,是来散心的么?”

我心念一动,突然想起流音曾经说过的话。

“不是寸草不生,而是这山上生长的那味药,就叫不生草。别处都寻不到。”

我问曲鹤鸣:“你是为长在风山的不生草来的么?”

曲鹤鸣大惊,仅是一瞬之间,讶异神色旋即隐去,他微微眯眼,“是那货告诉你的?”

我认真地道:“事实上,流音来姚襄县,为的也是这不生草。可是……”我顿一下,“这草药的药性,可是能和此毒对症?”

曲鹤鸣点头,“目前还不知,姑且一试。”

我十分疑惑,“可是,流音要这药,有什么用啊?”

毕竟当时,我们已经和摇光分开,且当时以为摇光必死。而且,倘若流音早知有这样一味药,为何不早早来取,为何断言,摇光活不成了?

我心中乱极。

曲鹤鸣沉吟道:“那货一直跟随……跟随流离祖师,所学医术的路子和我的路子不同,他该想不到不生草能对症此毒。不过,不生草还有一药效,那货知道也不奇怪。”

我立即问,“什么药效?”

曲鹤鸣说:“不生草又名烟花醉,可使人心智迷乱,忘怀世俗。”

我心中隐隐不安,“这是什么意思?”

曲鹤鸣神色冷清,“如此说罢。倘若以此药为君药,佐以数味臣药,以秘法炼之,便可得忘忧。”

我只好再问,“何为忘忧?”

曲鹤鸣已经开始鄙视我了,瞥我一眼,解释道:“忘忧者,自然是忘却忧愁。倘若你有心魔欲忘而不能,服下忘忧,便可解脱。”

“再者,”他继续道,“若你本来即有失魂之症,服下忘忧,便终生再不会想起。”

我眉尖一跳,蓦地想到什么,仿佛有一阵阴云笼罩在心头。

半晌才抬头,发现摇光眉眼沉静,自静静望着我。

……

我们在客栈等了两日,流音始终未归。

第三日清晨,曲鹤鸣说,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立刻马上前往风山采药。否则,草药就是采回来也只能洗洗切切炒菜吃了。最惨的是摇光还吃不上,因为那时他已经入土为安了。然后他又贴心地补充说,我也不必太过绝望,大可以提上食盒带上酒菜,给他送到坟前吃。

我道,曲师兄你真是太贴心了。

考虑到我腿有残疾,摇光身子极弱,曲鹤鸣道:“我与徒儿去采药即可,你二人在此等候。”

我想正好呆在客栈,再等流音几日,说不定他就回来了呢?

曲鹤鸣带上燕小山,骑着我的小黑,一路向西,前往风山。

我十分感谢摇光,当初将他留在客栈,他令曲鹤鸣为他解毒不说,还记得带上我的小黑。

摇光却说:“实不相瞒,当时我已经昏迷得不省人事。途中蒙曲师兄相救,醒过来时,就发现藏玉姑娘的马儿已经在队伍里了。想是小黑着实是匹好马,马姿不凡,才能在众马之中,一眼被曲师兄看上吧。”

我笑道:“如此说来,曲鹤鸣倒是小黑的伯乐。”

后来我就此事问过曲鹤鸣,他冷着一张脸,拒绝回答。我只好去问燕小山,燕小山一五一十地出卖了他师父,“完全不是那样。当时师父被小黑踹了一脚,师父心性自负,偏偏要驯服小黑,就强行将小黑骑走。”

当然此时的我是不知道的。

此时我与摇光出了客栈,在姚襄县的街市上闲逛。

原因是我闷得行将发霉,遂邀请摇光一同逛街。他起初并不热心,言我腿伤未愈,不适宜进行逛街这项活动。

但是不知流音为我上的什么灵丹妙药,我左腿的骨伤竟已好了许多。弃了拐拄虽然尚有些不稳,但是若是慢慢走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摇光阻我不住,只好屈服。

街市喧闹,人声鲜活,沿街两旁店铺相接,有玉器铺子脂粉铺子成衣铺子种种。

俗世红尘,引人流连,莫怪和尚都有还俗的。

我看得目不暇接,心情激动地对摇光道:“我以前住在山里,从来没有逛过街,原来逛街这么有趣!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

摇光袖手,配合着我的龟速,也是走得极为缓慢,闻言道:“我自小随师父在门派学艺,也鲜有机会下山。”

我说:“那你怎么不激动呢?”

摇光一顿,看向我,半晌说:“唔,我想,这是因为我们身上都没有钱。”

一盆冷水浇下,我瞬间就不激动了。

摇光看着我,微微一笑,“不管怎样,既然出来,还是逛逛吧。”

说着侧身一望,先我一步,进了左手边的一家成衣铺。成衣铺起了个颇为风雅的名字,叫“霓裳阁”。我抬头瞅一眼牌匾,没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后。

成衣铺的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柳眉细腰,看上去十分精明。

她迎上来,看一眼摇光,再瞅一眼我,盈盈笑道:“公子是自己裁衣,还是为这位姑娘看衣裳?”

我纳闷,低头看看自己。

烟霞师娘送我的那身鹅黄色衣裙,在摔下马的时候破得惨不忍睹,自那直至今日,我仍是穿的男装。唉,即便穿了男装,也任谁一看便知我是女儿身,我十分挫败。

耳中听摇光道:“有劳老板为这位姑娘挑选一二。”

我楞,看向摇光,我们不是没有钱么?

那老板娘却已经如穿花蛱蝶般忙活起来,一边捧出图册让我翻看,一边热切地道:“这位姑娘肤色极白,就如那初开的玉雪梨花,最宜穿红。”

我想象一下自己穿红的样子,皱眉,“红的?红的太显眼了吧,跑路时容易被发现。”

老板娘的笑僵一下,忙道:“姑娘姿容淡雅,穿白亦是极好的,就如那九天玄女。”

我再想象自己穿白的样子,看向摇光,担忧地说:“白的会不会不耐脏呀?”

摇光唇角弯起,眼底含笑,转而对老板娘道:“这套藕色衣裙,麻烦拿来一观。”

我顺着他看过去,发现衣架上悬着一件藕色的衣裙。藕色极淡,裙身绣着大朵大朵的莲花,绣工繁复精细,而裙摆为数重轻纱,不显沉坠。看着这套衣裙,我能想起江南日暮时分的十里荷塘。

老板娘取下衣裙,一脸赞叹地道:“公子好眼光,这衣裳遇上这位姑娘,是它的造化。”

我捧着衣裙,偷偷看向摇光,想问他,我真去试啊?

摇光始终含笑,轻声道:“去试一试。”

我一头雾水,只好抱着衣裳进到里间,好不容易成功穿在身上,出来的时候却不见摇光。

老板娘将我狠狠夸了三遍之后,摇光才自外归来。

他迈进霓裳哥时脚步一滞,直直望着我,复低首敛眉,进到屋里。

看着他走近我,出于某种匿名的原因,我有些忐忑。

我当然忐忑了,我们没带钱嘛……

我紧张地对摇光笑一笑,他眉目温和,一如既往。只是对老板娘点头道:“这件甚好。”

……

我抱着包衣服的布包,跟在摇光身后,好奇得要死地问他,“你不是说没有钱么?”

方才我看着他抛出一枚二十两的银锭,眼睛瞪成了鸡蛋,他明明有钱!

再看着老板娘找了几块碎银子,鸡蛋瞬间胀大成了鹅蛋,怎么这么贵!

摇光轻快地道:“那自然是骗你的。”

我看着他,“我才不信呢,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摇光看我,挑眉奇道:“我从未把你当成傻子。藏玉姑娘冰雪聪明,机智伶俐,我怎会把你当傻子呢?”

我受宠若惊地哦一声,顿时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啦。不过,你很有眼光,我很欣赏。”

摇光双目温煦,也是一笑。

他缓步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春风温柔,我的心也有些荡漾。

这时,我突然发觉摇光头上好像少了点什么。歪着脑袋盯着他的头,苦苦思索了许久,终于猛地想起,他发间的白玉簪不见了!

我猛地顿住脚步,片刻后,摇光像是发觉,便回身看我。

我与他隔着三步远,能将他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和往常一样,他依然是眉眼沉静,但是此刻我想,也许他的许多情绪,尽在这沉静中了。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喜怒。

我想,此时这副沉静的眉眼下,又包含着如何的情绪呢?

我不及开口,便被前方路边的喧闹扰了思绪,那里聚了一群人,围在一处,仿佛在争先恐后地看墙上的什么东西。

摇光也看过去,然后也朝那里走了过去。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人群外围时,也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

但是围聚在一处的人着实太多,我在后面,只能看到一众人的圆圆的后脑勺。绕着人群转一圈,能看到一众人的圆圆的后脑勺的各个侧面。

摇光比我高出许多,他站在后面,就能看到墙上贴的榜文。

我只见他脸色一变,不禁担心地问,“墙上贴的是什么?”

摇光沉声说:“通缉令。”

我啊一声,“通缉谁的?”

摇光目光深远,缓缓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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