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北羽澈忽然缓缓开口,原本苍白的脸色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片淡淡的青紫,身形轻晃了一下,声音低沉若琴音,“你过来……”
将话都挑明了,欢颜也不再有顾忌,他是因为她才弄成这样,他要杀她也好,打她也罢,她都不会反抗。
走到他面前,她静静地站着,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
他苦笑着伸出左臂将她扳过来,“傻丫头……扶我一下……我快要……支持不住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靠近他,身子便落进他结实的臂膀里,耳际传来一句极难察觉的叮嘱,“抓紧我。”
他的左掌紧扣在她腰际,眨眼间双脚已离开了地面,除了揽着她的北羽澈,四周的物体忽然变得模糊而飘忽,身后隐约传来花疏影一声惊呼,“移形换影!”
锦瑟只觉眼前有无数白影闪过,如同鬼魅,又仿佛屡屡轻烟飘过,瞬间消散在门口,踪迹全无。
“你怎么不追?王骞中了毒,他们跑不远。”锦瑟焦急地道。
“如何追?往哪个方向追?”花疏影眉头深锁,“难道你没听过移形换影?”
“移形换影?”锦瑟一惊,“你是说王骞方才这逃命的功夫是‘罗伏双侠’之一谢伏修的绝技——‘移形幻影’?”
“不错,曾经听娘提过,移形幻影不同于普通的轻身功夫,由于速度奇快,且身形变化无常,飘忽若神,旁人根本无法判断其虚实。”
“可是,江湖传闻谢伏修与简秋罗夫妇二人已退隐江湖多年,也从未听说他们收过什么徒弟……”
锦瑟说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始终使不上力,王骞这点穴手法实在非同寻常,她全身都能动,却偏偏浑身绵软,站立不住。
花疏影兀自沉思着,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如果王骞果真是谢伏修的徒弟,那恐怕当今武林能胜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宫主……”她抬头望向花疏影,“对不起,都怪我没能迷住他。不过他中了你的噬心散,也活不了多久。”
虽是道歉的话语,却没有一点歉疚之意。
花疏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倾身在她周身连点四下,“起来吧。”
她动了动,果然已恢复如常。她站起身来,轻轻拉起滑下臂弯的衣襟,唇角噙着摄人的笑意,“如今叶清菀被带走,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传信回拈花宫,夜里的事有必要告诉我娘。如果王骞真的是谢伏修的徒弟,那菀儿……叶清菀极有可能会落在谢伏修手中。但是谢伏修踪迹难觅,我们无从寻起。好在叶清菀失去记忆,在谢伏修没拿到九转圣心诀前,她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丹唇勾起一抹浅笑,锦瑟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好一会,才轻启朱唇,“宫主,你是在担心她?”
花疏影缓缓眯起眼,眼神冷冽直视眼前的妖媚女子,“锦瑟,你越来越喜欢胡乱揣摩人的心思了。”
那女人娇娇一笑,腰肢一扭,已经走上前来偎在了他怀中,口中的香气直吐到他脸上,“怎么?被我说中了心思,所以——恼羞成怒了?”
他脸上始终平静无波,“你错了,我不过是在担心九转圣心诀会被谢伏修抢先夺走。”
“影,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的心思还瞒得过我吗?”她扬起眉角微微冷笑,“你别忘了,虽然你是宫主,而我却是拈花宫唯一直接听命于老夫人的人。如果你不想让老夫人知道你对叶清菀动了情,最好就先断了你这心思。”
“锦瑟,我现在不想说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那样冷淡的话却丝毫没有褪去她的热情,她更柔媚地贴拢身子,却忽然觉得左肩一阵剧痛,眼前的男子已用力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了出去。
这一推,力度极大,她收势不住撞上一旁的桌子,腰腹间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那一刹那疼得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她目光倏地一冷,扶着桌子缓了口气,刹那间却又是笑靥如花,红唇一撅,又娇又嗔地佯怒道:“别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有你,用完了人家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讨厌!”
说话间身子却已经直了起来,不再像以往一样忍不住靠近他。
花疏影微一扭头,忽地一声冷笑:“什么叫一日夫妻百日恩?锦瑟,你自己最清楚,你和我从来都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虽然这次杀了王骞的事情没成功,但好歹人家辛辛苦苦来帮你的忙,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你这没良心的还不领情!讨厌,再也不理你了!”
像是正在和情人闹脾气的小女人,锦瑟娇嗔了一句,转身便出了门。
而花疏影仿佛并未听见她的话,他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向任何一处。目光像是凝定在虚空之中,却没发现,那转身离去的女人右手轻轻抚上小腹,脸上忽然浮起了修罗般的冷笑!
她没有回头,只扬声道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找到谢伏修,只要找到了他便不难找到王骞的下落。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郊外一片翠绿的竹林,北羽澈慢慢停了下来,颓然倒地。
“北羽澈!”欢颜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
北羽澈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未散便晕了过去。
“不是只剩少量的余毒了吗……北羽澈,你别吓我!”她双唇颤抖着,连声音都带了哭音。
在看见他右肩流下的黑血逐渐掩盖住此前的红色血迹时,她才恍然明白,花疏影的剑上一定有毒!
她迅速解开他的袍子,露出右肩,还好她阻拦及时,伤口不深,她来不及细想,俯身便替他一口一口地将毒血吸出来吐掉。不管这方法有没有用,既然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应该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知替他吸掉了多少口毒血,欢颜只觉双唇和舌尖一阵发麻,还伴有阵阵晕眩之感,想必吸得太久,她自己也被毒性所侵。可她顾不得这么多,待看见他的伤口回复了些正常的红色,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