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田禹舒了一个懒腰。
他一直在放权,可是依然有太多的军政大事等他拍板。
尤其是火器局和新船研制,他超时空的眼光可以指引正确的方向,少走弯路。
放下笔,田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休息。
程黛过来提醒道:“老爷,大老爷请您今晚过去用晚饭。”
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黑了,田禹急忙站起身,自己都忘记了。
换了身衣服,他匆忙去了西院。
看着田禹走远了,程黛的脸上满是失落。
一个丫鬟不满地对她说道:“小姐,他都不带一起去。”
程黛轻摇臻首,“算啦。你们吃饭吧。我去把书房整理一下。”
她慢慢朝田禹的书房走去。心里也是很紧张,田禹一直拿她当丫鬟用,她一直很担心未来。
母亲就是妾,生前并不得宠。两年前母亲去世了,自己在家里的存在感更低。
如果这次不是政治投资需要,也许父亲早已经忘记还有个小女儿。
这几天看田禹的表现,似乎他根本不知道这么回事。因为田禹一直将她当作大丫鬟。
现在田禹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这个依靠显然很不牢固。
她曾经想和田禹摆开谈一谈,可是不知道田禹知道了,是把她轰出去,是送人,还是接纳她。
无法预知的未来,让她有些害怕。
现在做个大丫鬟也很好,她安慰自己。
~
穿过月亮门,田禹进了西院。
哥嫂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出个孩子。田禹出征归来,大嫂就做主给大哥纳了两个妾。
两个都是大嫂昔日的陪嫁丫鬟,一个叫秋陌,一个叫夏荷。上午两人已经给大嫂敬了茶。
看到田禹过来,大嫂便吩咐摆饭。
田禹看了一圈,只有大哥大嫂,好奇道:
“今晚只请我一个人吗?”
大嫂笑道:“你大哥知道你喜欢热闹,就在外面酒楼请了他的朋友。今晚就咱们自家人吃饭。”
正说着话,两个年轻的女人指挥仆妇摆饭。
两人头发已经盘了起来,带了几件首饰,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两人正是秋陌和夏荷。
见到田禹,两人急忙上前见礼。
过去都熟悉,两人也并不拘谨。
夏荷性子活泼,行礼后问道:“小老爷,您怎么自己来了?程黛妹妹呢?”
在田府,为了区分,一般称田霍是“大老爷”,田禹是“小老爷”。
田禹不以为意,“自家人吃个饭,带个大丫鬟作甚?”
秋陌、夏荷也都“呀”了一声,显得十分意外。
大嫂也看向田禹,脸上挂满了问号。
田霍皱起了眉头,“大丫鬟?你怎么让她做了大丫鬟?她犯了什么错?”
田禹有些晕了,“大哥,什么犯错?你让我捋一捋思路。橙黛本来就是丫鬟啊!”
“她,她不是你从泉州带来的如夫人吗?”大嫂问道。
田禹吓了一跳,“泉州?我带回来的?没有啊!我的船上一直没有女人啊!”
军队严禁带女人进去的,田禹自然要以身作则。
经过田霍的解释,田禹才明白,原来在他回来之前的五六天,有人将程黛送到府上,说是他在泉州纳的如夫人。
田霍见程黛的庚帖都送来了,信以为真,就直接送到了东院。他没有想到,竟然这个也有假冒的。
大嫂叹道:“送来的仆人说程家是泉州的大户。看那些仆人,也是大家出来的,真没想到,这也有假的。”
“程赫?”田禹试着问道。
田霍一拍手:“对!是程员外的女儿,送来的庚帖上是这么写的。”
田禹满脸黑线,自己还把人家当成了大丫鬟。
这个程赫,自己拿了他的红薯,也给了腐乳的制作方子,他竟然还硬塞了一个女儿过来。
当时田禹是拒绝的,只是没想到程赫竟然把女儿送来了。
田禹将这件事说了,大嫂一拍巴掌,“那就对上了。”
“我还一直以为是大嫂给我找的大丫鬟。”田禹郁闷道。
大嫂笑道:“大丫鬟?谁家大丫鬟敢穿得像个官家的小姐?那不是乱了规矩?”
田禹揉揉额头,自己也是忙晕了头,当时只以为程黛个人喜好。他对下人一向比较宽容,既然喜欢,就随她去了。
没想到竟然是个乌龙。
田禹道:“既然这样,她在府里就不合适了。”
“如果喜欢,就放在身边吧。”田霍劝道。
大嫂也劝道:“是啊,奴家看这个女孩知书达理,人也聪慧,帮你打理后院很合适。”
田禹头摇的像拨浪鼓,“这个口子不能开。”
自己是海右的执行长,一举一动都有很多眼睛看着。送女人就收下,很容易给下面一个很恶劣的示范。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田禹只能以身作则。
大嫂问道:“一个姑娘家,在这举目无亲,你打算怎么安置?”
程黛来之后,曾经来拜访过她,礼物丰厚,礼节很足。人懂事,小嘴又甜,大嫂甚是喜欢。
不过,关系到田禹的政事,大嫂就不便再干涉。
“送回泉州吧,程家的根基就在泉州。”田禹道。
田霍摆摆手:“送她回去?她在咱家府上住了这么久,送回去名声就坏了。”
田禹头大的很,大哥说的有道理。无论是哪个时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一个年轻男子家住了几天,自己说是清白的,可是众口铄金。
想了想,田禹说道:“我看她很喜欢种一些花花草草,就让去念杞那里,帮着管理药圃好了。”
大嫂在一旁打趣道:“哎吆,这个主意好。大老婆管着小妾,也容易惹出是非。”
田禹颇有些尴尬,他和念杞两情相悦,只是还没捅破中间的那层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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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被程赫摆了一道,田禹有些生气。估计现在海右的官场都知道了,他在泉州“纳妾”。
一个“如夫人”就这样被赶出府,秋陌、夏荷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看气氛有些沉闷。
大嫂故意转移了话题,好奇地问田禹:“听说你从泉州带回来一颗稀世的琼花,为了种它,把后花园一片的花木都拔了?”
田府的花木都是田霍亲自挑选的,都是名贵的花木。田禹为了一颗花,竟然拔了一片花木,显然这花不简单。
田霍也问道:“真是隋炀帝下扬州看的那种琼花吗?”
田禹大笑,解释道:“那是琼花,是番薯,也叫红薯,那是一种吃的东西,叶子、地里的块茎都可以吃。”
他将红薯漂洋过海带回来,就种在了后花园。花匠也带了回来,专门负责红薯。
为此,田禹还特地清了一片空地,将那片的花木都移走了。
红薯昼夜都有士兵值守,除了他和花匠,严禁其他人靠近。
现在的造船技术还很落后,远没有达到大航海的需求。田禹估计,这颗红薯是中原能找到的唯一一颗。
这岂止是红薯,这是希望,是荒年救命的粮食。
田霍有些失望,“只是吃食啊!”
“好吃啊!烤着吃、煮着吃,做成粉条,都很好吃哦。”
田霍坐直了身子,“什么时候可以收?”
他对吃的,一向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既然有新的吃食,那一定要尝尝。
听到好吃,大嫂、秋陌、夏荷也看了过来。
“明年秋天。今天的都要留作种子。”田禹笑道。
“这么久啊。”众人都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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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还在为吃不到红薯失望的时候,一艘商船在少海靠岸。
月光皎洁,普庚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看着巨龙般的长堤,长堤上是一串耀眼的灯光。远处隐约可见高耸入云的城墙。三座直插云霄的灯塔,灯光照射在很远的海面上,为远航的船只指引航向。
普庚久久没有说话,在这些从未见过的巨大建筑面前,他感觉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塞满他的每一个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