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赌命誓,他从来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也没有半点瞧不起女人的心思。??中文 w?w?w?.?8?18z?w1.?c8o8m?事实上,在他前世那个时代生活的男人,不被女人歧视都已然很不容易了,哪儿还有资格去歧视女人?
可在汉代,这就真的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汉代跟他那个前世可不同,最大的区别,是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女人是不能读书、不识字的!
不读书,就难以明智,不明智,那办起事情来,就只能凭着本能了。而靠着本能来处理理智都不能驾驭的州郡大事,呵呵……
当然,事情也不能就这样全盘否定。以刘协身边的那位貂蝉为例,她断然是读书不多的,但人家的经历却遍尝世间炎凉,曾经士族大户阔过,又在底层当中做过倡伶——当然,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紧接着又接触阴谋如海、诡谲如云的政治斗争,你说她能力不比一个整天只会读书的呆子强?
可严氏呢?
刘协不了解她的出身,史书没有记载,而且他也没多大兴趣知道。他只需知道,这位严氏是吕布在丁原帐下当主薄时娶下的。那只能说明严氏来自士族最底层的家庭,毕竟真正有点门脸的士族,那时是很不屑将女儿嫁给一个武夫的。
可偏偏那种底层的士族,受礼学的荼毒又最为严重,严氏未出嫁前,必然不会抛头露面,只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并且,从吕布在雒阳、长安两地的经历来看,这位严氏除了相夫教女之外,始终没有转变自己的身份,半点未接触、更别提参与政治阴谋。或许,直到吕布颠沛流离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因何而起。
不读书、不识字,又没有工作经验……这样否认人家严氏其实也是不科学的。毕竟,世界上还有许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儿,例如有些人天赋异禀,生而知之。可眼下,从兖州种种乱象来看,刘协真的不能将严氏看做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很难不将一切的根源归结在她身上。
而接下来,严氏一系列的表现,也让刘协不由频频皱眉。
向刘协行了一礼后,严氏不待刘协开口,便开始指挥张辽、陈宫等人将醉得一塌糊涂的吕布抬入屋内。随即又让众人退下,紧接着,她上前拍了拍刚才已经晕倒的貂蝉,吩咐道:“夫君最近苦闷,平时最宠爱于你,你留在屋内照顾夫君歇息。”
貂蝉很有些错愕,严氏没有面见过天子,可她在司徒王允府中是知晓君臣礼数的。严氏这种丝毫没有将天子及众汉室大员放在眼里、径直妄为的做法,算上一个轻慢天子的罪都不为过,清醒后的貂蝉当即拜倒向刘协谢罪道:“陛下,严姐姐不知礼数,又心智已乱,只想着夫君,才会如此怠慢失礼,万望陛下勿要怪罪。”
这一瞬,刘协清楚看到,严氏适才伪装的清冷生了龟裂。她厌恶甚至带着杀机地看了一眼貂蝉,为刚才貂蝉的求情之语极为怨恨。只不过,毕竟她也经历过大风大浪,知道这种情绪不能显露在外人面前,当下又隐忍了下去。
到了现在,刘协心中的猜测已然快接近完成了:接连两次战场失利,让吕布承受不了挫折,将兖州公务交由了严氏主持。而严氏不通公务也便罢了,却又不可避免地将个人情绪带入公务当中,使得兖州简直乱成了一团乱麻。
从严氏出场到现在,刘协便看得出,她是一个很缺少安全感的女人。所以,她才会用冷若冰霜的外表来伪装自己,但这些伪装终究不是心中的底气,那她又从何处来堆积自己的安全感呢?
一个女人的世界,无非就是丈夫和儿女,尤其在这个时代。吕玲绮为女儿身,使得严氏不能母凭子贵,那剩下的,就是丈夫的宠爱了。
可是吕布实在不是一个贴心的好丈夫,尤其长安之后,貂蝉的出现,使得严氏在吕布面前一下变得无足轻重——这个一下失去了心中所有倚仗的女人,在面对兖州这么一片基业的时候,她会怎么想?
就跟前世那些女人一样,没有好男人宠爱的时候,她们就会用钱、用物质来满足自己的空虚。严氏也不例外,苦无没有机会的她,此时可以如一个男子般在这个乱世当中纵横,品尝权力的滋味。那毫无疑问,她的心思会急转变,而先要做的,就是巩固自己所有的一切。
于是,这个几乎没有接受过君臣理念的女人,潜意识之下,就将兖州当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想通过这种手段,才提升自己在吕布心中的地位。潜移默化之下,她的女儿吕玲绮也会生出兖州就是自己的想法,将刘协和汉室视为潜在的敌人。
也由此,刘协入兖州无人迎驾,吕玲绮纵兵想给刘协一个下马威等所有事件,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可以说,严氏是这个时代一个可悲女人的缩影,只不过,她做出的这些事儿,更加可悲。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些疑惑让刘协没有答案。即便严氏在兖州任意妄为,可单凭她一介女流,就可以将张辽这等吕布手下的宿将压服得住,还有智谋相当不低的陈宫,能够眼睁睁看着严氏这般瞎折腾?
还有,吕玲绮在城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显然不可能是严氏这等女流能说出来的。天下大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太遥远且陌生了……
兖州的乱,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原因那么简单啊。
于是,刘协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事实上,事情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情跟吕布或严氏讨论他们造成的后果了。无知既罪,这个道理,无论是吕布还是严氏,他们都不会明白的。
但刘协毕竟要寻到根源,为了不让躲在阴暗的人有所察觉,他还必须一忍再忍:“严氏,朕只想知道,面对兖州这一州之地,你毫无经验,难道处理公务,都凭感觉行事?”
这是一个很犀利且带有挑衅意味的问句,刘协知道这样的问句对严氏这种敏感的人有多强烈。果然,严氏胸膛很急促地起伏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貂蝉,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少年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后,才开口回道:“妾身一介女流,自不敢独断专行,所处理公务,也不过遵从夫君意志而已。更何况,府中还有从事中郎参赞,一应政务皆商议而决,何谈凭感觉行事?”
“从事中郎?嗯?……”刘协何等的宦场老油条,严氏仅仅这一番话出口,他便敏锐抓住了其中关键,笑呵呵说道:“朕从未知兖州还有英才,何不请出来相见?”
严氏不知是计,盈盈而清冷转身呼道:“王从事、许从事,你们二人还不出来面见天子?”
随后,两位身着儒衫之人尴尬而出,刘协清晰感觉到,就在这二人露面的时候,张辽不由气怒而动。而一旁沉默不语的陈宫,也不由悠悠出一声叹息。
刘协心中暗自一笑,不看那两人,转身向陈宫问道:“公台,此二人乃兖州人士,你也为兖州名士,可曾相熟?”
陈宫落寞一笑,明白刘协已然看出了不少,开口道:“回陛下,确认来说,此二人乃是微臣推荐给奋武将军。只是不曾想到,微臣在这二人眼中,不过道德败坏、祸乱本地之贼尔。”
来人王楷和许汜,刘协自然是知道的。这二人背景非同小可,早在曹操治兖州时便任从事中郎,那时他们就是陈宫的死党,后来就成了跟着陈宫率先迎吕布入主兖州的两大“功臣”。虽然功劳不小,只是这两人除了会耍嘴皮子清谈,连基本办事能力都欠奉。
刘协最怕的,就是朝堂上这种人太多,但想不到这两人在吕布这里倒混得风生水起。待两人行完君臣大礼后,刘协当即就笑眯眯问道:“二位,闻听你们同公台乃好友,怎么适才公台却说,如今你们三人已形同陌路?”
“陈宫两番背主之人,不识大势,任性胡为,我等受起蛊惑,无奈遵从,玷污清白之名,深以为耻,自不愿与此人为伍!”两人对视一眼,其中许汜开口愤然说道。
而陈宫这一瞬,脸色蓦然灰黯死灰,彷被重击。刘协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回复了一句:“好,有个性!只是……”说完前番那句,刘协脸色忽然一变,厉声叱问道:“奋武将军乃朝廷要员,曹孟德倒行逆施,屠戮徐州。依你们的意思,陈公台引吕将军入兖州拯救一方之义举,难道还比不得你们什么狗屁名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