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城的西侧是连绵群山,山势缓慢,却重峦叠嶂,绵延数十里,一条官道逶迤向西,直通云贵,途经苗疆,是进入西南的交通要道。
却说觉悟方丈和无尘道长下得湘潭城来,顺着官道一路缓行,前面来到一处山脚下,只见左手侧一条窄窄的石阶蜿蜒通向山顶,石阶皆由汉白玉条石垒成,天长日久,上面结了层黑色的泥垢,显是很少有人走动。
觉悟方丈和无尘道长停下脚步,抬眼向山顶望去,却见半山腰处赫然是一处平台,平台上长着成片的梧桐树,梧桐树丛中隐约可见有一座小庙。
觉悟方丈冲无尘道长说到:“去那里坐坐,讨杯水喝如何?”
无尘道长微微一笑,道:“最好不过。”
两人顺着石阶蜿蜒来到庙前,但见庙门大敞四开,里面无声无息,两人敲了敲门板,见无人应答,遂迈步走入庙内。
这是一座小庙,殿宇不多,中间是一处方形院落,不甚宽大,迎面是一座大殿,略显低矮寒酸,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大殿,石板路的两侧是低矮的侧殿,昏暗破旧,门窗显然已久不修缮。
东侧殿与正殿之间有一个角门歪歪斜斜,也是大敞四开,透过角门,可以看到角门里面是一个跨院,有黃墙黑瓦平房数间,也是一样破败,显然是僧侣日常起居之处,但却似好久无人居住。
觉悟方丈环顾一圈,见庙内并无香火,也无僧侣,知是一座空庙,也没理会,径直步入正殿。
正殿低矮昏暗,落满灰尘,殿内供奉着一尊十余尺高的关公塑像,塑像已油漆斑驳,露出灰白的底泥,显然已很久无人打理。
觉悟方丈知道湖湘大地的人多崇信关公,几乎家家供奉关公像,身为出家之人,笃信佛教,一心皈依佛门,自然知道佛教界中将关公奉为护法神之一,称为“伽蓝菩萨”,当即双手合什冲关公像深深一揖,道:“菩萨在上,弟子有礼了。”
无尘道长也是双手合什,躬身一揖,道:“关公是忠信之身,一生忠义和勇武,我们道教奉为“协天大帝”“翊汉天尊”,这一带人家,家家供奉,民风极好,颇为灵验,倒是对佛教和道教信奉得差了一些,多少让人有些汗颜。”
觉悟方丈道:“也不尽言,道不同,理相同,无外乎教人与人为善,让人学会忠义诚信,教化大众懂得仁义廉耻,相通相融,两不冲突,不过,这座关帝庙如此破败,显然已经断了香火多时,现庙内无人,你我只能在此歇歇脚了,却无水可喝。”
无尘道长道:“道家讲究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何况有水无水耶?”说完哈哈一笑。
觉悟方丈微微一笑,道:“佛言:有便是无,无便是有,有水无水徒奈我何?”说完转移话题,道:“无尘道长,老衲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无尘道长帮着拆解拆解,刚才在城头上的那个和尚内功修为在你我之上,却似武功不甚高强,老衲我眼拙,看不出路数,也不知究竟是敌是友?”
无尘道长道:“常言道:真人不露相,你我并未与其交手,怎知他武功不行?”
觉悟方丈道:“举手投足,足以看出端倪,老衲我见其手执禅杖,动作稍显笨拙,全靠内力支撑,方有此判断。”
无尘道长道:“此人高深莫测,似从未涉足江湖,我一直有个疑问,很显然,他也是冲着吴三桂而来,可是,吴三桂逃走之时,他却并不追杀,不知何故?想必方丈你也是投鼠忌器,没敢追杀吴三桂吧?”
觉悟方丈坦然说道:“正是如此,他的功夫显然不在你我之下,你我从长沙出来,就是奔着吴三桂而来,岂能眼见他逃走?可是,这个老和尚高测莫测,倘若贸然出手,难有胜算,故未敢轻举妄动。”
无尘道长道:“我也是一样,但愿这个和尚是友不是敌,对了,老道我也有一事不明,方丈指点指点。”
觉悟方丈道:“但说无妨,知无不言。”
无尘道长道:“前日在岳阳府衙,你我本欲趁乱除掉吴三桂,可是,却被丐帮黃杆帮帮主孟浪拦阻,难道丐帮的黃杆帮投靠了吴三桂?自甘沉沦作了奴才?”
觉悟方丈道:“你我进到府衙内的时候,我见他与那个陈嵩一起护在吴三桂的身前,三人一起退入大堂去了,想必是如此吧。”
无尘道长刚要说话,只听跨院内突然有人大声说到:“胡说,胡说,一派胡言,我丐帮没那么下贱,明知不可为偏为之,为虎作伥,低三下四,绝对不是我丐帮所为。”
觉悟方丈闻听,立即问到:“可是丐帮蓝杆帮帮主范虎吗?”
话音未落,只见范虎已步入正殿,随即哈哈一笑,道:“方丈和道长刚才所言,为何处处诋毁我丐帮?”
觉悟方丈道:“实无意诋毁贵帮,据老衲所知,贵帮分为黃杆帮和蓝杆帮,蓝杆帮势大,黃杆帮势小,黃杆帮平时却不四处化缘,靠卖艺谋生,渐渐滋生依赖之心,老衲与无尘道长亲眼所见,委实不敢相信,黃杆帮帮主孟浪居然甘作吴三桂的爪牙,还和我们动了手。”
范虎顿时诧异道:“他们怎敢公然违背帮规?你们说的可属实?”
觉悟方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句句属实。”
范虎一脸气愤,道:“倘真如方丈所言,丐帮颜面何存?此事待我查探清楚,必向总帮主报告,以儆效尤,以正视听。”
无尘道长道:“听闻丐帮要重新选举总帮主了,不知范帮主可有机会?”
范虎哈哈一笑,道:“总帮主之位需有德有才者方可当总帮主,我自知德行尚浅,但我会参加竞选,却不知有几成把握,实在不敢回答道长这句问话。”
无尘道长微微一笑,道:“这是贵帮的家事,外人不好多嘴的,我只是顺嘴一问,别无他意,还请范帮主不要介意,不知范帮主缘何在此呢?”
范虎又是一笑,道:“我也是奔着吴三桂而来,只是晚你们一步,没进得城去,索性就来了这里略作休息,待明日再进城,也是机缘巧合,与方丈和道长相遇,你们这是去往何处?”
觉悟方丈道:“我们刚从城内出来,吴三桂已逃出了湘潭城,或许回到了衡阳也未可知,我们正准备去衡阳看看。”
范虎道:“既然吴三桂不在城中,我也就不进城了,有方丈和道长在,吴三桂也逃不到哪去,我就先去查查帮内的事,如若方丈说的属实,我范虎定让总帮主清理门户,也让吴贼少一个帮手,也不枉此行,事不宜迟,咱们后会有期,我先走一步。”说罢,冲觉悟方丈和无尘道长一拱手,转身飞奔下山。
觉悟方丈和无尘道长相视一笑,觉悟方丈道:“范帮主论才艺论德行,当是丐帮总帮主第一人选,只是他行事多少有些乖张,稳重不足,但愿他能当上总帮主,丐帮实在需要整顿一下了。”
无尘道长道:“丐帮自己的事,你我操心也无用,时候不早了,你我也该动身南下了,衡阳离这不远,走吧。”
觉悟方丈没再说话,两人下山来到大路,见一条侧道直通南边,于是,顺着侧路一路疾奔而去。
此时的吴三桂已成惊弓之鸟,仓惶逃出湘潭城南门,一路打马狂奔,直来到衡阳城,守城官兵见是吴三桂,即刻下了城头,降下吊桥,迎吴三桂入城。
吴三桂立即命令守城兵士紧闭城门,严加戒备,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又令马宝即刻带人巡视城门,增派人手,日夜巡视,不得有误,吩咐已定,这才在吴应期、陈嵩等人的护卫下回了皇宫。
坐在皇宫大殿里,吴三桂犹自心有余悸,惶惶不安,湘潭城离衡阳城只有一日路程,一旦清军大兵压境,兵临城下,城内虽有夏国相从昆明驰援的两万人马,也不过五万兵力,面对清廷十余万大军,直如以卵击石,蚍蜉撼树,一时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陈嵩见吴三桂愁眉苦脸,郁郁不乐,凑上前来,低声说到:“皇上不必忧虑,衡阳城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又是南北唯一通道,只要派重兵守住城门,除非天兵天将,清兵也无奈我何,况马将军亲自防备,皇上当高枕无忧。”
吴三桂轻叹一声,道:“衡阳城虽因若金汤,守不守得住却着实令我担忧,连失岳阳、长沙、湘潭三城,我数十万大军仅余数万,可谓一败图地,倘若清军大兵压境,军心必散,衡阳必失,仅凭你我,独木难支,恐难回天。”
夏国相走上前来,说到:“皇上多虑了,依属下所见,倒也未必如此悲观,昆明尚有数万精兵,清兵马不停蹄,长驱直入,后勤补给未必跟得上,又是强弩之末,我数万大军以逸待劳,多有胜算,衡阳如若不保,皇上可先行移驾昆明,方为上策。”
吴三桂沉思片刻,道:“也只好如此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倘若老天亡我,我也无力回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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