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许皓伦电话的时候于安和陆远生正在上课,许皓伦去找苏格格他们是知道的,这次交换生的事儿很诡异,以往学生资料部分都是学生会帮着整合,这次藏着掖着,要不是阿伦去校长室的时候在长廊上无意听到,他们会连苏格格上了飞机都毫不知情。阿伦就是去问格格这其中原委的,当然,拦下她是主要目的。
于安带了耳机,冲陆远生比了个老大的手势,陆远生半个身子仰靠在座位上,侧着耳朵想要偷听许皓伦和苏格格的坎坷爱情史。于安拉下蓝牙耳机,把手机塞进了包里。
“哎……”
陆远生擎食指刚想说这小子几句,太不厚道,连墙角都不让他听。
于安脸色一沉低声道:“出事了。”
遂举手,引了授课导师的注意,站起来边走边说道:“教授,我有事必须先走,假条后补。”
“哗啦啦”,书碰了一地,陆远生手一挥,算是向隔壁桌的同学道了歉,趔趔趄趄跟上于安,头也不回,手冲教授方向一摆,大声喊道:“算我一个!”跟着便关上了门。
快打烊时,叶子衡才发现苏格格不在吧台边便问了一直在柜台内工作的小刘,才知道格格一个人回去了,他刚想打电话去苏格格家问问她安全到家没,梓心的电话就接了进来,说昨晚回来晚一回家就睡了,早上打电话问格格会不会还在酒吧等她,苏叔叔接的电话,说格格出车祸了。电话里只听到梓心抽抽噎噎的声音,叶子衡被她哭得心慌意乱,挠着头想了半天,让她去找孟愉,和孟愉一起去医院,他先赶过去看看情况怎么样。
于安,陆远生,孟愉,叶梓心,四个人在医院门口碰上。
孟愉还穿着练功服,只在外面套了件呢子大衣,叶梓心的眼睛红得就跟小兔子一样,一见于安和陆远生,孟愉飞扬的长发在风中画出黑色大波浪,衬着她盛怒的娇颜,别样的风火佳人。
她一下挡在陆远生和于安面前,口气恶劣:“你们对格格怎么了?”
梓心赶紧上前拉她,小心翼翼挑着于安和陆远生,低声劝道:“不关他们的是吧,可能碰巧遇上。”
“碰巧?”孟愉冷哼,丹凤眼儿低低觑着叶梓心,看得梓心直低下头去,“有这么巧事你怎么天天买乐透没中过?”
陆远生眉一挑,这娘们够横啊?叉了腰挡到于安面前,偏昂着头俯视骄横的娘们,手腕一转,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子:“别欺负老实人,冲你爷爷来!三天不出刀,母猪都上树了!”
“要和你们有关系,”孟愉眼角扫过于安,露出狠气儿,“我让你们做不了男人!”
一下撩开陆远生,高跟鞋“嘚嘚嘚”敲着地面,急躁激烈,如拔剑前行的先锋士卒,铁骑踏下的每一分,都要地动山摇。叶梓心缩着脖子赶紧跟上。
陆远生跳到一边,躲过孟愉横过来的一条手臂,眼珠子瞪得滚圆滚圆,凸在上下眼皮之间,稀奇的看着孟愉急怒的背影,嘴里“嘶嘶”有声:“这娘们,要不是她是女的,我还真……”
“行了,快走吧,阿伦等着呢。”
于安打断他,随后也踏上大厅前面的台阶。陆远生“哎”一声,吞下后面半段糙话,跟了上去。
许皓伦靠在枕头上,头偏向窗外,于安和陆远生一开门,他就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又调回去继续看着窗外。
陆远生稀奇了,许皓伦这姿势颇有黛玉葬花的幽怨感啊,手从口袋里一拎出来,跟着就要上前调侃。
于安踹了他一脚,陆远生险些绊倒,瞪眼要和他杠起来。
“都坐着,我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刚一刻还黛玉葬花苦哈哈的神态,这一下许皓伦已经翻身站在于安和陆远生面前,一贯的强势,尽管头上还缠着纱布,也挡不了他的领头气势。陆远生摸摸鼻子,在于安旁边坐下来。
“你谁啊你?妈,我爸什么时候找了女秘书?”
1024病房里清扬的女高音,飚得整条长廊上走动的患者、护士、医生都停了下来。
苏格格一手拨开搭在她肩膀上要脱她衣服的大卷发美女,眼睛滴溜滴溜打量着她,偏着脑袋冲傻住的姚君兰吼道:“妈,爸他脑子坏了吧?这丫的就是小秘啊!”
孟愉是放了学特地过来看苏格格的,正好姚君兰一个人替格格擦身子不方便,她就上前帮个忙,搭了把手,谁晓得刚扶格格起来她就醒了,毫无预兆的。孟愉这会儿也愣着呢,脑子里被狂喜充斥着,一时半会也回不了神来。
“医生!我,我女儿醒了!”
还是姚君兰先着一步缓了过来,丢下手里的湿毛巾就跑了出去。
许济世替苏格格做了常规检查,又翻看了下她的这几天病情的跟踪资料,把听诊器放回了白大褂下摆的口袋,拿出医用电筒照看了下苏格格的眼睛,在病例板上“唰唰”写了几笔交给身边的护士长。
“医生。”
姚君兰等得焦心,忍不住喊了一声。
许济世冲她点了点头,将眼镜拿下来也一并放进口袋里头,仔细道:“因为患者大脑受到外界的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虽然手术很成功,血块都已经清除干净,但是,大脑皮层因此而出现断缺有部分记忆会出现问题,或者是失去。”
“部分记忆缺失?”
新加坡的大客户小辈啃不下来,苏复兴昨天在知道格格情况稳定后,不得不亲自飞了过去。姚君兰一个女人,听到女儿可能不记得她,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对。”
许济世虽老却绝对不浑浊的眼睛盯着姚君兰看了一会儿,安慰道:“也不用过于担心,等脑部组织自己慢慢复员后,这种情况就渐渐消失。”
“谢谢医生。”
姚君兰眼睛有些红,还是礼貌的道了谢,替许济世等人开门,送他们出去。
苏格格坐在病床上,身边站着孟愉,姚君兰和苏复兴她都认识,孟愉说是她的大学同学,虽然她只记得自己刚高中毕业,不过对孟愉这个名字倒也不反感,暂时ok。但,有两个人…...
姚君兰关了门坐回女儿身边,想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格格清明的眼亮着不善的光,手指一点,指着站在门边刚进来的两个人,声音清朗越越:“妈妈,让陌生人出去好吗?我头痛。”
顺着她手往门边一看,姚君兰可也想不到是苏丰年和苏慕雪,他们一个说是报了旅游团回不来,一个说是有重要学术会要开,那几天吓得她以为就要失去这个女儿,他们说回不来,这会儿怎么倒回来了?
苏复兴一听那丫头又话里带刺的说叨慕雪,七十多的人,脾气又旺起来,摆出长辈的气势,指着苏格格鼻子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慕雪巴巴的赶过来特地接了我回来看你,你就这个态度?你的家教呢?你的修养呢?”
苏格格嫌他们闹腾,反过身就着不方便的手便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姚君兰拦住她,捏了捏眉心,朝苏复兴抱歉道:“爸,你们刚回来也累了,先回去吧,有事儿家里说,让格格好好休息。”
苏慕雪眼睛睇着苏格格,眼底不知是何意味,忽而眼角瞥见孟愉警告讥讽的眼光,转头装作无视的也帮着姚君兰劝说苏丰年。
苏丰年从来是慕雪一句话抵过别人千般劝的,不满意的瞥了眼苏格格,在苏慕雪扶持下摔了门走了。
姚君兰松口气,弯腰替女儿理了理床被,问了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去问问主治医生好不好替她买点来。苏格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数了几个脑子里蹦出来的食物名讳,姚君兰竟泪光闪烁,终究女儿没忘了全部,好似还记得她和丈夫,连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无异的。收拾着心情,姚君兰嘱托了孟愉,拎着包出去了。
孟愉在苏格格床边坐下,看着她,心中有喜有悲,喜的是她不排斥她,悲的是她已经不记得她。
收起不属于她孟愉的心情,她扬起笑容,和苏格格随意说起话来。
“他们?我认识,不想理罢了。”
说到苏丰年和苏慕雪,苏格格不屑的嗤笑一声,撇着嘴看天花板。
孟愉大惊:“你都记得?”
格格露出奇怪的表情:“我部分失忆又不是都不记得,你干嘛那个表情?”
闻言孟愉垂下眼睫,喃喃着:“也就是说,你是真的不记得我。”
“安啦,安啦,”苏格格想抬手拍拍她以示安慰,无奈手脚不灵便,只能作罢,老实靠在厚厚枕头上眼神关怀孟愉,“我对你感觉不错,不会像赶刚才那两只一样赶你。”
“对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奴才专业户叶梓心,人呢?不是说我是她老大?反了!老大躺着她不来揉腿捶背?”
“她要替她哥看店,叶子衡这几天有外差要出。”
见着她一贯的调调出来,孟愉忍不住莞尔,可多久不见她这么豪气的说话了呢?便想到那个害她变得患得患失的男人,话在嘴里来回良久,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