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男人只是淡淡一笑,眼里却是透着阴鸷,“他高不高兴,我一点也不在乎!”
“可他终究是你父亲——”吴芜被他拉着走上去,只觉得脑子晕乎乎,一路被他拥着上去,只是木然地跟着他。? 中?文?? w?w?w?.88?1?zw.
直到散场,在邓晓媛戏谑的目光下,她才慢慢回过神来,难为情地转过脸去,却瞥见不远处的邵玉燕一脸不甘地钻进车里,八成是看不着好戏,心里不舒坦。
吴芜心里一乐。
这时真正的裴缙泽也在孙馥栾的推促下过来了,他脸上始终洋溢着笑意,扫了裴缙绕一眼,才仔细盯着吴芜,“这就是弟妹吧?”
吴芜见两人眉宇间确有几分相像,而孙馥栾望着他的目光也是一派柔和,哪里还有半点跋扈的模样。
她淡淡笑了一下,“大哥,初次见面。”
裴缙泽目光变得亲和,“缙饶那人一向不知礼数,你倒是个好的。”
她难为情地一笑,男人却是越过孙馥栾,望着不远处去而复返的轿车,低声道了句,“老爷子来了。”
裴缙泽脸色不由得一暗,扭过头见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车门前,少时,裴振铎便一脸森冷地走下车,待走近了,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你们一个两个真是翅膀硬了,竟敢不经我的同意,私自曝光身份!”
裴缙绕见兄长难过地低下头去,无所谓挡在前头,“爸,这可怪不着我,要不是邵玉燕背后使绊,我又何必惊动大哥?”
吴芜一下听明白男人的用意,他是打算以裴振铎的手除掉邵家!
这事是邵玉燕与孙馥栾所共谋。
裴缙泽生怕妻子受到牵连,紧随而道,“是啊爸,邵玉燕不存好意,存心想要缙饶出糗,馥栾也是受了她的蛊惑才——”
“行了!”裴振铎不想多听,冷冷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兄弟?只管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我问你缙饶,你不就是为了给这女人正名,何必费尽心思?”
裴缙绕倒也没否认,反道,“爸既然早知,又何必大动干戈?”
裴振铎听他小子寸步不让,也怒了,索性和盘托出,“即便这样,你以为我就会接纳她?别忘了她是吴慕兴的女儿,要不是那混蛋,你们的母亲又怎么会郁郁寡欢?”
吴芜一听,顿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裴振铎,“不可能——怎么会?”
裴振铎冷冷一笑,脸上全是讥讽,“缙饶,你母亲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却还跟间接害死她的杀人凶手之女在一起,你良心何安?”
吴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却见他一脸了然的模样,她不由愣住,好一会儿才问他,“你早就知情了是不是?”
裴缙绕却是没理会她,反而对裴振铎说道,“芜芜并不知情,况且犯错的是吴慕兴,和她没有任何干系!”
说完他才把脸转向她,微微侧眸,“芜芜,上次宗庆来我跟你提过的,他在融城又成了家,成婚的对象就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妹妹,我也是三年前见了面才知情。”
那时情根已种下,甚至已经烙在心上了,叫他如何放手?如何放弃?
“怎么会这么巧?”吴芜脸色青,心里却是动容。
他明知她是仇人之女,却还是舍不下她,是这样的么?
经过上次撕心裂肺的折磨,她不由多问了一句,“所以,你才狠地想要我不好过?”
“不是的,”他语气慌慌,面庞焦灼,“那次是真的怕你一走了之,再也寻不着你——”
裴缙泽瞧着这一对痴男怨女,心里也是觉得可叹,“爸,缙饶为裴家付出已经够多了,他不过是想要个暖心人罢了……”
“你住嘴!”裴振铎没什么好脸色,狠狠剜了他一眼,“四年前既然舍弃了长子的身份,又回来干什么?”
多么讽刺,只是因着体弱多病,本该肩负裴家重任的他,却是要缙饶抛头露面,代他挣一个高学历的头衔,替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爸,难道您真的不在乎我和缙饶的幸福么?缙饶总要做回他自己的。”裴缙泽颇为无奈,伸手握了一下妻子的手。
孙馥栾会意,“是啊爸,缙泽身体不好,名下没有长子,将来掌管裴氏的还不得靠缙饶的儿子?”
裴振铎被两双儿子儿媳气得够呛,正想要说什么,却听随行的助理凑近耳朵说道,“裴董,大事不妙,孙小姐烧了。”
“混账东西,那边怎么照顾人的?连个孩子也治不好!”说着他又冷冷地睨了吴芜,“久安要是有个好歹,我一定叫你好看!”
说着他转身抬腿就走,末了又道,“还不赶紧跟去瞧瞧?”
裴缙泽夫妇自是担忧他们的亲女。裴缙绕见吴芜脸色白,不由捏了捏她的手,温声细语道,“别担心,万事有我,一起去看看?”
裴振铎乘着专车先行一步。剩下的四人由裴缙绕驱车,挤在一辆车上。
吴芜脸色仍是不大好,正襟危坐,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绞在一块。
男人见状,伸手握住她的双手。手背传来他暖暖的温度,吴芜焦躁的心总算安定了不少。
“在想什么?”他语气温厚,听得后座的两人会心一笑。
吴芜这次倒是没有自故纠结,而是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再加把力,把责任往邵玉燕身上推,不然我怕这一次火烧的不够旺。”
最好一并把邵家给收拾彻底了!
裴缙绕知她心里兴许还残留着芥蒂,但起码她肯平和地跟他谈心了。
古人诚不欺他,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男人紧绷的心顿时一松,阴霾四散,笑得明媚,“放心,还有后招呢。”
后座的孙馥栾难得见裴缙绕露出如此毫无收敛的笑容来,一时愣住,不过想到缙泽已经回来,她并非不贪心之人。
“吴芜,对不起,上次送久安来医院,对你说的那些事,其实是我没安好心。”她笑得坦诚。
那次吴芜还不计前嫌地主动鲜血,那时孙馥栾对她已是有了改观,之所以态度还是那样冷,纯粹是见不得裴缙绕整日里的冷漠。
“要不是缙饶一直不肯告诉我这臭男人的下落,我也不会没皮没脸地说那些话故意激你。”
依着车垫的裴缙泽一听,眉头一皱,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个明白,“馥栾,这可怨不得缙饶。当初在景城他就是不愿回来的,是我担心这次搭桥手术失败了,差遣周伯来来回回地跑了好一趟,他才答应接手裴家。”
竟还是为了她的丈夫。
孙馥栾想想都不知怨了裴缙绕多少次,偏偏他一声不吭地扛下了,心里不忍,“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怕这次活不成了,公司运作总需要有个缓冲。”裴缙泽说了一句,还真是累了,喘了两次才把话说完,“这次木已成舟,裴氏已掌握在缙饶手里,老爷子又上了年纪,总归拗不过咱们的。”
这兄弟二人原来打的是这算盘。
裴缙绕却是并未多说,而是在快到医院时,才给吴芜打预防针,“我叫梅森把晨允接来见见他堂姐,别担心,一会儿还叫梅森送回家的。”
实则是去见裴振铎的吧?
不过他已经打了包票,她骨子里还是信他的。
一行四人,裴缙绕把兄长扶上轮椅之后,浩浩荡荡地往病房走去。
进房时裴久安已是醒了,正搭在她祖父身上撒娇呢。
还没进病房,听着不时传来的笑声,就知这次被小丫头片子给诓了。
裴缙泽没什么好脸色,裴缙绕夫妻脸上倒是没什么。
没多久,梅森也抱着晨允过来了。
吴芜接过来,对他道了谢。
晨允抱着他妈妈的脖子,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淡然。
一推开门,入眼就是祖孙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
裴振铎见几个人脸色不好,登时就拉下脸来,“怎么,久安说句玩笑话都不成了。她住院了一个两个不受着,还有理了?”
吴芜一听,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不过她倒是没说什么。
裴缙绕脸上也是一派淡漠,倒是见她抱着晨允似乎有几分吃力,把孩子抱过来,低低问了句,“累不累?”
“还好。”她抽出男人递来的消毒剂,正是要给晨允喷一喷。
裴久安不乐意了,指着她说道,“不许在这儿喷,你把爸爸藏起来了,我讨厌你!”
吴芜面上一滞,而男人浑身一下迸出熊熊怒意来,随即冷冷地瞥向孙馥栾。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要不是大人说了些什么,她怎会对吴芜有那么大的意见?
“久安,不许胡说!”孙馥栾被他瞪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出声训斥,“什么藏不藏的,爸爸是去治病了,这不是回来了么?”
此时她说什么也是欲盖弥彰,就是裴缙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裴缙绕倒还沉得住气,忍声问了她一句,“所以你故意跑到学校去找婶婶的麻烦?”
裴久安到底心性浅,一下被抓包了也老实了,“谁叫她把二叔你的团团转,把我和妈咪晾在一边?”
“这么说,真是你撞的她?”裴缙绕隐隐酝酿着怒意。
裴久安对他有几分惧意,马上低下头来,嘟着嘴说道,“她是大人,又撞不坏!”
孙馥栾到底怎么教的女儿?
男人的怒意再也压不住,“腾”一下起来,“本来还想带晨允来认认人,看来不必了,芜芜,我们走!”
吴芜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心里头一片苦涩。
这次错不在吴芜,就是信誓旦旦的裴振铎此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况且他也瞧见了,缙饶怀里的孩子倒是沉得住气,也不怯场,丝毫不输缙饶小时候,长大了便是考自己怕也会闯出一番天地来。
裴振铎不由盯着孙馥栾,骂了一句,“你这点气度可配不上做裴家的当家主母!”
从病房出来,裴缙绕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他拿出电话交代公事,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缙饶”。
风声似乎还没传到这儿来,他又怎会知道他叫裴缙绕?
“芜芜,梅森就在楼下等着,你先回家,”他向来记性很好,有些声音听过一次就记得了,缓缓转身看向来人,微微勾起唇,“丁院长。”
丁院长目光直地盯着他看。裴缙绕微拧眉心,和他对视片刻后不由低笑出声,“你这眼神倒是像要将我解剖开,有点吓人。”丁院长微微一哂,咳嗽一声,“你爸那倔脾气,这次没打声招呼就公布于众,他定是会不高兴,这次是你们兄弟俩不对,该多听听老人家的才是。”
裴缙绕礼貌地回道,“该听的自然会听。”丁院长静了下来,忽然说,“你不是对你爸有成见了吧?”
闻言裴缙绕只是露出错愕的样子,身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脸上也蕴出无奈苦笑,“除了十年前离家出走的事和芜芜,我哪点不听他的?丁叔这话言重了。”
丁院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不说这个,咱叔侄很久没一起吃饭,今晚到我办公室喝几杯怎么样?”
裴缙绕正愁没机会呢,看了他一会,双手慢慢揣进裤袋,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好。”
梅森把吴芜送回去,过了会忽然又折回来。
吴芜看着那一堆堆的贵重补药,道,“少太太,裴少晚上有应酬,会迟些回来陪你的。”
吴芜也见怪不怪了,“我知道了。”
梅森面无表情,似乎一点儿也没多想话里的内容,“裴少说他忙完就回来了,让您不用担心。”
吴芜一点儿也不担心裴缙绕,中午休息好了继续去上课。
等回来已经是六点了,洗个澡的功夫,从浴室出来便意外地看到裴缙绕半躺在床上。
他有力的手臂搭在额间,身上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的部位还敞开着,大片结实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也不怕感冒。
吴芜叹了口气,想了想走过去摇醒他,“换了衣服躺床上睡。”
他好像睡着了,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弹,电视上播着新闻,吴芜将声音关小,伸手替他盖上一层空调被。
沉睡的男人这才缓缓睁开眼,乌黑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离得很近,吴芜能看到他眼底难掩的疲惫。
他没有说话,只伸手箍住她的腰,直接把人带进了怀里,“陪我躺会儿。”
吴芜皱着眉头,没有挣扎,“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裴缙绕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答案,被吻得气喘吁吁之后,他安静地闭上眼,“很累,现在几点了。”
吴芜看了眼床头的闹钟,七点多。
“还早,先洗完澡再睡。”吴芜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现他身上有很浓的酒精味。
裴缙绕看她皱着眉头,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回来时和丁院长喝酒了,现在头很晕,晚上什么都不做。”
吴芜松了口气,给他解开衬衫的扣子,,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和丁院长很熟?”
久安急救时,孙馥栾找的人似乎也是他。
裴缙绕不像是会和人喝酒喝到醉成这样的人,最近也听他提过戒烟戒酒,怎么会和一个长辈喝醉酒?
而且他身上似乎还混着别的味道……
裴缙绕似乎笑了一声,那一声听到吴芜耳朵里有些怪异,像极了讽刺。
再抬眼看他时,这男人微合着眼,像是完全睡着了。
裴缙绕似乎真的累极了,躺在床上很快就传来绵长的呼吸,他的手臂箍的她很紧,像是怕她丢了一样。
吴芜毫无睡意,想着晨允被青阿姨带下楼去玩,不放心想去看看,却被他牢牢困着,她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五官,想伸手描摹,片刻后又颓然落下。
闻着他身上的酒精味,忽然记起以前在部队,他们几个营长也喜欢聚在一块喝酒,时不时还动筷子给她夹菜,那时他对她真是宠上天去了。
这时候仔细回想起来,居然每件都很清晰。
吴芜今晚的记性特别好,和裴缙绕相处的那段时光忽然像洪水一样无法阻挡,瞬间冲破了她理智的围墙。
吴芜摇了摇头,闭上眼努力想沉入睡眠,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每次想过去的裴缙绕,心里都异常压抑。
等床上的人完全睡着,裴缙绕才慢慢坐起身。
替她掖好被角,盯着她素净的小脸蛋看了好一会,最后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这次我一定会把邵家解决掉。”
他说完动作敏捷地直起身,一身暗黑色西服的袁仁礼推开走了进来,他手上带着白色丝质手套,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裴缙绕。
裴缙绕垂着眼扣领口的扣子,袁仁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床上的女人,“丁院长只是邵家的帮凶,你确定他会把东家供出来么?”
裴缙绕凌厉地扫了他一眼,袁仁礼摊手道歉,“好吧,你是老大说了算。”
裴缙绕沉默良久,接过他递来的手枪,淡色的唇间轻轻吐出一句话,“我从来都不是善人,他们欠芜芜的,我会向他们一一讨回来,谁也逃不掉。”
袁仁礼同情地看着他,最后抿了抿唇,“你大哥好不容易给了你一个身份,正是节骨眼的时候,裴董要是知情了……”
裴缙绕顿了顿,眼眸微沉,“他不会知道。”
“她会提前醒吗?”
“梅森喷在我身上的剂量刚好,对她身体无害的。”
袁仁礼看着裴缙绕抬脚走出卧室,背影冷漠孤傲,这男人总是心思缜密可怕,吴芜遇上他还真是命好。
袁仁礼微微叹了口气,也收敛神色跟上他的步伐,“虽说丁院长是邵家的人,但你怎么就确定他和学生失踪有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芜是被热醒的,伸手拿床头的水杯时顺势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感觉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居然已经睡了三个小时了。
也不知晨允回来了没有。
她心思郁结,作息总是没个规律。
浑身都湿漉漉的,被子里热极了像是有团火在烧。
吴芜伸手掀开被角,手指不小心碰到横在自己腰间的那只胳膊,忽然现触感不对,再伸手时,果然他周身都烫的吓人。
原来不是火在烧,而是缙饶在烧。
在吴芜记忆里,裴缙绕受伤的次数不少,反倒是鲜少生病,他在她面前像是强悍的铁人,无坚不摧,或者没人可以伤到他。
这人在医院还好好的,或者说他太能忍了,竟半点风声也没吐露。
所以当她现对方居然在烧的时候,微微有些呆怔住,想到周儒铭回了港城,过了几秒才跑去楼下找了医药箱。
裴缙绕生病了也很安静,不说话,也没有不安分的乱动,嘴唇有些干涩,平时阴沉吓人的脸庞这时候苍白无血色,与往常的样子大相径庭。
吴芜喂他吃了药,又给他敷了冰袋,坐在床边却完全没了睡意。
看着他憔悴的脸色,吴芜忍不住开始怀疑他烧了多久,回来的时候她居然完全没有现,而这男人不舒服竟然也不说。
裴缙绕滚烫的手指还攥着她的一只手不松开,好像是无意识的举动,可是却让吴芜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裴缙绕似乎呓语了一句什么,吴芜低下头去聆听,可惜听了几次都没辨清,只隐约听着像是念叨“芜芜——”
她心跳有些快,可是又不敢想,便这么一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嘴里似真似假地喊着她,那感觉很奇怪,像是有细细的电流包裹了心脏,麻麻的。
直到楼下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夜半时分,刺耳的门铃声惊心动魄地回荡着。
吴芜狐疑地看向卧室门口,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忽然动了动,裴缙绕睁开漆黑的眸子,恍惚地看了她一眼,“几点了?”
吴芜刚才看过时间的,低声说,“才睡了一个小时,再躺会,你烧了。”
裴缙绕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吴芜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有亲昵的意味,脸上一热,想再解释已经晚了。
他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又闭上眼继续睡过去。
门口果然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刻板的声音缓缓传了进来,“先生,邵先生有事找您。”
邵先生?邵劲庭?
大半夜的他怎么敢找上门?这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
吴芜转头看向裴缙绕,乌黑的丝微微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他撑着身子直起身,对她低声吩咐,“扶我下楼。”
邵劲庭带着几个痞里痞气的年轻男子站在客厅中央,吴芜和裴缙绕下楼时他抬起英气的眉眼,先是看了吴芜一眼,接着目光便一直胶着在裴缙绕脸上。
裴缙绕被自己挽住的那只胳膊还热的好像烙铁一样,吴芜不免多看了他一眼,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嘴角微微翘起,“没事,我脑子还清醒得很,只是身体还有些虚。”
吴芜尴尬地转过头,现邵劲庭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难以理解。她来不及细想这之间的含义,更关心邵劲庭大半夜跑来家里的目的。
邵劲庭从吴芜身上收回视线,再看裴缙绕时变得严肃多了,“裴先生,丁院长被杀了,而他办公室所有的资料都被送进了警局。”
裴缙绕没有说话,站姿笔挺。
“十点十分,丁院长在他的办公室遭到了绑架,有目击者称看到你曾和他一同进入他办公室。”邵劲庭说的言辞凿凿,“他的资料是不是在你手上?”
吴芜惊的说不出话,很久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看身边的男人。
裴缙绕与往常一样镇定,滚烫的手心微微虚扶在吴芜身后,似乎有些安抚的意味,话却是对着邵劲庭说的,“邵先生,丁院长和裴氏是故交,回来之前和他喝杯酒也在正常交往的范畴,他去世了我深表遗憾,可我一晚上待在在家陪着妻儿,可不知你说的什么资料。”
邵劲庭就猜他会一口回绝,“警方的人最迟明天一早就会来找你问话,我敢对你打包票,他的资料要是泄露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裴缙绕转身抚了抚吴芜的顶,干涩的唇瓣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声音低沉粗狂,“邵先生,我可不在乎什么好处不好处,倒是你,大晚上紧张兮兮地跑来,追问什么资料,别是别有居心?”
吴芜这才好像回过神来,怔怔看着裴缙绕仿若白纸一样的脸色。
他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是墨黑一片,像是望不到底的黑洞一般,“芜芜,很晚了,快上楼休息吧。”
吴芜脑子里空白一片,白茫茫的没有一点思考的能力,她的确不喜欢裴缙绕,而且裴缙绕那双手也是沾满血腥的,可是缙绕明明和她在一起……
吴芜感到后背汗涔涔的,指甲紧紧扣着掌心,脑子混乱不堪,喉咙里好干涩焦灼。
她脑子一热,几乎没有任何意识,“邵劲庭,就算警察来了我们也不怕,我、我可以替缙绕作证,他一晚上一直陪着我。”
邵劲庭看她的眼神越复杂了,最后转身率先朝前走去,脊背绷得笔直,“你别后悔!”
裴缙绕淡色的唇边闪过一丝城府的笑意,不枉他在冰库里待了那么久。
等吴芜走上前来,他才慢慢摊开修长的手指,好看的眼眸微微弯起,“可以扶我回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