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欢睁大眸子,不可思议地看向一直笑着的游真,哑然无语。
游真笑得更加开怀,斜睨着她:“怎么?不知道建康是哪里?”
郁欢看着游真的笑容,突然想上去给他一个巴掌,尤其听见他最后的问话,更是气不可捺,不由分说,便要上去劈腿去踢。
游真却笑着,看她挟气而来,也不闪躲,右腕一沉,一下子便捏住郁欢的脚踝,依旧一副笑咪咪的样子,道:“你这小姑子,也是个沉不住气的。”
郁欢的脚踝被他制住,不敢随便动,生怕他一用力便把自己的脚踝废了,遂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
心里却在嘀咕:原来这个小子,还会武技,看着吊儿郎当样,却也不是个草包那般无用。
转而又想:那这人看来是存心找她茬,她竟一点也没有看出,他居然会武技!
郁欢的眼珠转了又转,游真的手掌抚了又抚。
等到郁欢发现自己的脚踝处传来一阵阵温热时,顿时臊得满面通红,说出的话虽带戾气,却是无力:“你快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
游真也不抬头,犹自笑着,语气温和:“小姑子着恼了,这可如何是好?我虽还是个小郎君,不曾亲近女色,却最喜瞧人生气的样子。呃,小姑子不觉得这样很好玩么?”
说着,抬首看向气得青紫的郁欢,英眉一舒,嘴角漾起一抹淡笑,轻轻道:“你若答应我一个要求,自可放开你,如何?”
郁欢简直要气炸了肺,听此一言,双眸一瞪,厉声道:“你便是这般无耻么?”
“无耻不无耻的,此时说之也无用”,游真展颜,笑得出了声,“小姑子便说,答应不答应?”
郁欢实在无语,实在气极,也实在恼恨自己的无用。
却道:“你说,什么要求?”
“好,小姑子既这般说了,那便是应了。小姑子给我找个住处,且允我吃食,还得负责帮我打探外面的消息,直到我的侍卫来接。”
郁欢哼哼了两声,转首不看他,却听游真“嗯”了一声,她的脚踝立即覆以一股温热,遂咬牙道:“好!”
“真是个懂事的小姑,来,咱们商量一下,该去何处歇歇,该吃点什么东西......”游真如此一说,便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手掌亦收了回去。
郁欢一得解脱,忙将右脚收回,转眼就蹦出三步,提气纵身,准备奔逃至外面的山道处,转走另一入口。
还未等她跑,脚踝处却是一扯,阵阵紧窒涌来,一步也挪不动。
游真笑了笑,一摊手掌:“瞧,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掌心,何必做无用功呢?”
郁欢垂眸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踝不知何时已经套入一圈丝线,崩得死紧,已经嵌入皮肤,而丝线的那一端,正把玩在游真那里。
“你真真是个小人!”郁欢咬牙切齿,双眸迸出一缕厌恶之芒,闭了嘴巴。
“呵呵,小姑子此言差矣。这叫防患于未然,你若不跑,这银蚕丝可是不会束缚你半分的。”游真哂然,定定地看着她,也闭了嘴巴。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瞪你,很有些时候了,直到郁欢的腹中发出令人难堪的响声,游真才崩不住,大笑道:“小姑子,可是就这样要饿着了?”
郁欢不管重生前后,从未这般臊过,双颊发热,恨不能从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不过,这样的她,在游真看来,却是含娇带嗔,别有一番风味。游真看着她,心想这小姑子身形虽瘦,身量却高,面容姣好,竟隐隐透出一股子刚烈之气,实是有几分颜色。尤其这般泼辣的行事作风,让他益发觉得,应是过了不谙世事之年,不像一般山野村姑那般羞涩怕事。再一看郁欢,厚发虽乱,未着一髻,却用木簪辑起一束,倒也清爽。身上虽着布缯裳衫,却是干干净净,一点泥污也无。
他便这般看着,想着,心里增了几分无来由的喜欢,语气不由也放软几分:“算了,你这小姑子,一点玩笑话都开不得。”见郁欢眉心微蹙,又道,“说说,咱们去哪里能找到吃食?”
郁欢此时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两世,竟让一个小郎君调笑如此,情面难堪得很。游真的话是半句也没有听进去,脑子混沌,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游真又问了一回,她才回过神来,讷讷道:“走罢,前面有面断崖,崖边有很多果子树,应是熟透了的。”
二人一前一后,用了小半个时辰,方走到所说断崖处,的确看见不少果子树,不过,那果子都已经落了地,挂在枝上的,却是太高,以二人的身形,根本够不着。郁欢的办法多的是,直接用药镰砍了一根细而长的竹子,把果子一一挑落。
“光吃果子便够了么?你家在哪里?”游真边啃果子边问。
“问我家作甚?你便吃你的果子,话可是真多!”郁欢也吃了一个,这果子吃多了也不好,会返酸,也胀得难受。
不过,她没告诉游真,心里实是憋着坏,想让他难受一回。
游真不知,自是吃了不少,一天没吃东西,他的胃里早已空空如也,此时便是叫他不吃,怕也枉然。
天已经完全黑透,归鸦入巢,雀鸟声息,再加上山风骀荡,山兽奔啸,竟是无比苍凉糁人。
郁欢心里有点打鼓,她还从未在山野之外过夜,以前采药晚归,也必是歇在陈伯与师父的任一处。听着长啸不绝,浅吟不断的山野之声,她转首看了看游真,借着惨淡的一线月光,只看清他的唇边一直挂着笑,若有似无,神色却是隐在暗影下,瞧不甚清楚。
“看够了么?”游真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却不像之前那般嘲弄,“看够便想想接下来我们该往哪儿去。”
见郁欢没有动静,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想为那些野兽作餐。”
依旧是淡淡的话语,在郁欢听来却是无比刺耳,她也不管游真看不看得到自己的表情,鼓着腮帮,重重呼了一口气,道:“若不是你没脸没皮地纠缠,我现在已然到家,用得着在这担惊受怕么?”
“哦?小姑子怕了?”游真大有一究到底的架势,问,“怕什么?”
“怕什么?”郁欢嗤笑一声,“有些人,只比那野兽更可怕!”
“小姑子此言差矣,想我堂堂一位公子俊彦,怎可与那野兽相类比?小姑子此言,实是伤人啊......"游真抚额叹气,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郁欢算是见识到了这位所谓俊彦的辩才,她明白自己驳得越多,那游真钻的空子便越多,当下也不反驳,往崖边退了几步,站定不动。
游真没想到她会如此动作,黑暗中睁开双眸,紧紧盯着她,却是怕她一个不小心便摔下崖去,粉身碎骨。他薄唇一抿,缓缓站了起来。
只见郁欢数几个数便走几步,再数几个数再走几步,一直数了四回,步子停住,身子却是向下一蹲,撑手便要往下跳。
游真此时就是有心想拉住郁欢,却也来不及,只见眨眼之间,她的人便消失于崖边,下边传来“咚咚”两声,就没了声息。
游真快步走到崖边,探首向下,黑不隆咚,哪里能看得见人影。莫说人影,便是其他树藤植物,也不见一棵,心下一慌,便朝着虚空喊去:“小姑子!小姑子!无欢!你——”
他正喊得撕心裂肺,却觉手背滑腻,一丝痒酥入心,惊道:“这是什么东西?”
低眸一瞧,方见一条长不过尺许的小蛇,正朝他游移而来,登时吓得后退几步,惶惶然,惊魂未定。
却听崖下传来“咯咯咯”的笑声,正是郁欢。她止了笑声,喊道:“这位公子俊彦,如此风流倜傥,怎地怕起蛇来?哈哈......"
游真也只是一时惊惶,转眼便恢复了先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笑道:“原来小姑子也会这般调笑于人,看来,小姑子现在开心得很哪!”
郁欢听出他言语间稍有不郁,也不再取笑于他,喊道:“还不下来?”
“下哪儿?”
“你看我在哪里便下哪里!”
“你在哪里?”
“唉呀,你罗不罗嗦?快下来!”
游真见郁欢又有恼意,才嘻笑着上前,那条蛇却是不见,便放心地撑着身子往下探看,犹不见人影。
“你伸手摸着崖边下方那条横挂的老藤,抓着它荡进来!”郁欢在黑暗处说道,声音渺渺,翁翁不绝。
游真依言照做,果真摸着一根粗约儿臂的缠藤,亏他也是稍有武技在身,不然还真是不敢直接抻臂荡开。此时,他的身子已经垂荡在壁间,却见郁欢已是禀了火枝在壁洞里等着,遂也提气使力,倏地一下,便稳稳立在洞里,离洞边不过寸许,也算是惊而无险。
“今晚便歇在此处,那些野禽必不会伤害我们。”郁欢此时已是正容敛色,声音无波无澜,率先往洞里走去。
“好!”游真坦然答道,也不跟进去,径自坐在洞口处,望着外面黑沉的夜空,静静地发呆,神思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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