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玉燕着急地道:“大师兄,你身为朝廷将官,可知爹爹一旦被抓,生死如何?”
张锴摇头叹道:“曾大人并不是触犯了什么律法,而是奸贼刘瑾的刻意陷害。他为人气量狭窄,睚眦必报,又心狠手辣,对待异己向来是毫不留情地予以打压,甚至诛灭。仗着皇上的宠信,现今他在朝廷中可谓是只手遮天,不可一世。各部大小官员对他都是既敬且畏,均不敢丝毫悖逆于他。曾大人落于其手,怕是凶多吉少了。”
曾文峰双目充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才道:“师父,大师兄,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保全曾家的血脉,我不怪你们。请你们让开,我要立刻救回父母!”说着又向前奔去。
“文峰,冷静些,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了。”
张锴抓住曾文峰的肩膀,不肯放手。情急之下,曾文峰手中剑锋向上一挑,疾刺张锴手腕,张锴只得撤手,曾文峰一招得手,立刻又挺剑刺向张锴左胸。张锴只好再次侧身躲过。曾文峰并无意刺杀他,只想让他闪开道路,以便前行。但曾云峰刚刚逼退张锴,剑刃还来不及收回,就被一只虎钳般的手突地夹住了。出手的正是陆敬之。
曾文峰握剑的手全力向后撤,想抽回兵刃。陆敬之夹剑的手指一扭,顿时锋利的快剑“叮”的一声断为两截。
“刘瑾手下爪牙众多,你这一去,非但救不回父母,反倒正中了刘瑾下怀,让他把眼中钉尽皆诛灭!”
“师父,”易信道:“我看刘瑾既已抓了曾大人,目的已达到。我等并不是他的心腹之患,他应该不会在府中布下重兵。况且我们既已逃脱他的魔爪,他绝对不会料到我们这么快回去。府中尽是师兄弟们的至亲,纵是冒些风险,我们也当回去营救!”众弟子闻言,纷纷附和。
易信在众弟子中排行第六,是早年陆敬之收养的孤儿。在众弟子中,他悟性最高,武功也学得了陆敬之的七八成,可与其大师兄张锴不相伯仲,年纪轻轻已跻身高手之列。并且在众师兄弟中,他也最为沉稳冷静,足智多谋,在师兄弟中威望很高。
大家都目光灼灼,默不作声,盯着陆敬之。
陆敬之点点头说:“为师和曾大人相交多年,可谓志同道合,知音难觅,论感情只比你等更加笃厚。岂会一走了之,弃之不顾?为师本打算把你们送到终南山渡劫大师处,把你们妥善安置,再潜回京城,救出曾大人,并相机铲除奸贼刘瑾。为师深知你等的孝心,但你们年纪尚轻,武功还浅,又从未涉足江湖,为师实在不忍让你们犯险。”
“师父,弟子们虽然不肖,但也跟随师父练功多年,既然此行如此凶险,徒弟们怎忍心让师父单独行事,身陷重围?我等愿与师父同生共死,救回大人!”易信斩钉截铁地道。
陆敬之看着众弟子灼热的目光,沉思半晌,终于说:“既如此,你们随我一起回去吧。”
众人立刻响应,纷纷解缰上马,扬尘而去。
众人来到御史府门前。官兵早已撤离,只有两张宽大的封条,赫然贴在门上。曾文峰跑在前面,一脚踢开大门,立时呆住了。大家随后进入院中,也不禁愕然。
尚书府中一片狼藉,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大滩的鲜血。刘瑾的人马早已撤走,府中已经看不到一个活人。
“爹!”人群中传来李奇凄惨的悲号。他辨认出了俯卧在石阶上的尸身,立时痛哭不止。不一会儿,周超、殷哲、邓通、赵梦龙、秦卿等人,相继找到自己亲人的尸体,院中顿时哭声一片。
曾文峰右手握剑,剑锋轻颤。张锴矗立在旁,双拳捏得格格直响。
陆敬之突然高声对众人喊道:“徒弟们小心!”
众弟子们一怔,侧耳细听,从院内的偏房之内,传出一阵轻微的窸窣之声,紧接着,密集的羽箭雨点般射向院中众人。
大家早已有了防备,及时躲过了暗袭。待箭雨过后,二三十名衙役,挥舞着钢刀从屋里杀了出来。
众人的满腔怒火和丧亲之痛正无处发泄,见到行凶的歹人现身,一个个拔剑在手,争先恐后地扑上前去,和衙役们厮杀起来。转眼间,众衙役已经死伤大半。
余下的几人见情形不妙,夺路而逃。被众弟子们追上前去,一一砍杀。
院中又恢复了死寂。众弟子们跪伏在各自亲人的面前,一个个哭地昏天暗地。看着眼前曾朝夕相处多年的知交、故人们横尸遍地、人头滚滚的惨景,陆敬之声音发颤地道:“刘瑾老贼,我陆敬之誓要取尔狗命,不死不休!”
次日清晨,吴刑总天色不亮就早早来到刘瑾府门前等候。直等到日上三竿,大门才缓缓开启。一个小太监手持拂尘,尖声道:“吴大人久等了,刘公公有请。”
吴刑总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有劳公公。”小太监一甩拂尘,转身离去。吴刑总立时跟上。
刘瑾刚刚用罢早饭,正在侍弄一盆兰花。
吴刑总来到刘瑾身后,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道:“下官刑部吴明仁,见过刘公公。”
刘瑾头也不回,继续摆弄他的花,似乎没有听到。吴刑总身宽体胖,弓着身子老半天,腰背都酸了,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脸上淌下,心里暗暗叫苦。
过了半盏茶光景,刘瑾才幽幽地道:“那老儿怎么样了?”
“回刘公公,”吴刑总得以起身回话,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昨天下官对那曾老儿用尽诸般刑具,他却死不悔改,一直在毁谤公公,还嚷嚷着要见皇上。”
刘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吴刑总凑上前道:“卑职听说自从昨日捉了曾老儿,朝中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员议论纷纷,妄图联名上奏皇上,为其请命。”然后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下官听闻后对曾老儿加重了刑法,今早他已一命呜呼了。”
刘瑾鼻子里哼了一声,“曾府之中你可清理干净了?”
吴刑总咽了一口唾沫,嗫呶道:“昨日自公公走后,卑职派人清点曾府内外,发现除了曾府中的几个杂役逃脱外,其余人等已全部伏诛。”
刘瑾怪眼一翻,瞪住吴刑总。吴明仁慌忙道:“还有曾老儿的一子一女,没有下落。下官已加派人手去找了。”
刘瑾身旁一个一身黑色皮甲的精瘦汉子道:“刘公公行事,向来干净利落,斩草必除根。吴大人身为刑总,对公事如此不尽心,都过去这么久了,反贼还没全都抓到,是要给刘公公留下祸患么?”
吴明仁慌忙下跪,连呼冤枉。
刘瑾不耐烦地一挥手,“起来吧!”
吴明仁吓得腿似筛糠,不住地擦拭着头上的汗珠。见刘瑾脸色阴沉,他又大着胆子媚笑道:“下官早就听说刘公公为了替皇上分忧,终日操劳国事,废寝忘食,心中甚为不忍。近日重金觅得西域胡姬一名,生的金发碧眼,极擅歌舞,颇具塞外风情。今日特献与公公。也好使公公操劳之余,得以有片刻闲暇,放松身心。还望公公笑纳。”
刘瑾的眉毛一挑,脸色也由阴转晴。精瘦汉子道:“难得吴大人你一片孝心,那就带上来给公公解解闷儿吧。”
吴刑总顿时长出一口气,招呼下人把候在府门外的胡姬带入府内。
望着舞姬轻盈的舞步,刘瑾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额上的皱纹舒展了开来,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向吴刑总招招手,吴明仁赶紧把耳朵凑过来。刘瑾望着舞姬低声说,“等抓到曾老儿的女儿,也给我送到府上来。”
吴刑总一愣,然后道:“是是,此为朝廷要犯,参与谋反大案,罪恶极重,抓到以后一定要公公亲自审问才是。”
刘瑾摆摆手,“不是因为什么钦犯,”刘瑾凑到吴刑总耳边小声说,“我答应过右都御史曾大人,要好好照顾她。”
“啊?”吴刑总如坠五里雾中。
“哈哈,哈哈哈……”。刘瑾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径自得意地狂笑不止。
陆敬之没有料到曾弘会这么快遇害。听到消息后,他如木雕般半晌呆立不动。众人大多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并没有感到更多的悲伤。他们在山神庙中栖身,现在唯一的目的,便是诛杀刘瑾,报父母亲友之仇。
“刘瑾现在已是朝中第一巨奸,权倾朝野,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掌控锦衣卫,可调度、节制各处兵马。为了巩固权势,他还大肆招揽江湖各派好手。其中六人,属当世一流高手。他们是:‘千手魔蛟’唐彪,此人的暗器手法,冠绝江湖;‘流星一出乾坤定’段子羽,他的兵器是一把二十八斤重的锁链铜锤,据说他的铜锤一旦全力发出,迅若流星,江湖上能躲过的,寥寥无几;‘单掌撼泰山’孟行雷,此人自幼得高人指点,六岁就开始修习先天混元罡气,内功浑厚无匹,双掌厉害至极;‘闪电剑客’公孙湛,我曾与他师父‘岭南剑圣’曲如意一战,三百合内未分胜负,而这位闪电剑客据说已尽得其师真传;还有松明大师的弟子一德和尚,他掌中的‘大悲刀’犀利无比,威力惊人;另外还有一位柳先生,神秘莫测,为师也尚不知道他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