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进了钟粹宫,高贵妃笑呵呵的问道:“本宫一直听说王太医是位医术精湛的大夫,前儿个,本宫的阿玛身子不好,本宫便想请王太医出宫替阿玛诊治一番。”
秋风心道,前几天才被乾隆抬了旗,这儿马上改口叫阿玛了,这个高贵妃果然对包衣的身份怨念已久,不管从哪个方面都要提醒别人,她现在已经被抬入旗的事实。
“娘娘,是您要臣去替高大人治病还是皇上下的旨?”秋风问道。
高贵妃脸上虽然依旧带笑,眼神却冷的能冻死人,只听她道:“难不成本宫请王太医去替阿玛看病还得要皇上下旨不成?”
“当然,臣虽是区区御医,但先皇有旨,臣出诊,必需由皇上指定。”其实她也蛮意外的,按说宫里的御医听后宫的娘娘出去诊治个把人是常有的事,但雍正却偏偏要求她不能随便出去问诊,甚至在宫里,难传动她的也甚少,基本都要先跟雍正请旨才能叫她过去问诊。
高贵妃的脸一瞬间扭曲了,好在她一惯心思深沉,虽然心底已是滔天大怒,可面上除了刚才那一下,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温柔。
原本上次这个王太医不给她面子揭穿她装病的事时她就想宰了他,偏偏阿玛使了传消息进来,暂时不要对付他,相反要好好利用他才是。
她便叫宫里的人去查过这个王太医,为人死板,从来不会说漂亮话,想到什么说什么,整个一愣头青。
按说,他这种人最是容易被人当枪手的,可他这什么都说什么都敢说的性子偏偏得了先皇的眼,再加上这王定礼的老子更是先皇的心腹,她如果这时候动了他,皇后那边指定会生事,皇太后也会趁机找她的麻烦。要知道当年,皇太后的命还是王定礼的老子救的,这事宫里知道的人不多,多亏她在皇太后身边安排的那个眼线机灵,才从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那里探出实情。
阿玛要她利用这王定礼,可这个家伙不给她拖后腿都不错了,又谈何利用。
眼下叫他去替阿玛看个病都用理由搪塞了她,以后又怎么可能唯她所用,这种人,只能除之而后快。
高贵妃的眼神越加深沉。
秋风当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这种从小身份便低人一等的人啊,当她发达以后,对面子啊身份啊特别注重,自己这么三番五次的削了她面子,不找她麻烦她才奇怪。
“既然王太医不愿意,那本宫不勉强,你回去吧!”高贵妃示意身边的宫女送秋风离开,连个眼神也奉欠给她。
秋风乐的轻松,便告退回了离开了钟粹宫,还没走出三米呢,便看到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
“可是王太医?”小宫女问道。
“正是,姑娘是……?”
“奴婢羽容,是长春宫的。”
皇后的人?秋风挑眉,没说话。
“二阿哥病了,皇后娘娘宣王太医去长春宫。”小宫女满头大汗,显然刚才是从太医院急行到这钟粹宫的,不过这二阿哥可是皇后的命根子,他病了不传小儿专长的赵副院长,反而找她又是什么意思。
秋风跟着小宫女往长春宫走去,脑子里思索着皇后的用意。心里却叹息,这皇宫真是折磨人,如果不是她对这中医产生兴趣,加上这宫里医术案例什么的她还没研究透,要不然,她早就跑了,打死也不留在这皇宫。
到了长春宫,一系列的请安免礼后,秋风被迎到二阿哥永琏的床边。
二阿哥正被奶嬷嬷抱在怀里,外面裹着一张小被子,只是他的脸色疲惫,很是无精打采,身边有两个小宫女拿着一些玩具想要逗他笑,他却爱搭不理的,急了甚至抢过玩具砸人,脾气很是暴燥。
“嬷嬷可否将二阿哥放在床上?”秋风坐在二阿哥床边的凳子上,浅笑道。
奶嬷嬷看了眼秋风身后的皇后,在看到皇后额首后才点了点头,将二阿哥平躺在床上,细心的哄了哄,又将被子盖上,才站至一旁。
秋风搭脉,她认为这中医里,最难诊治的是小儿科,又可以叫“哑科”,因为孩子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有些孩子甚至是无法表达,更有甚者将自己认为的病情告诉了大夫,却是结果却是与真正的病症截然相反的,不仅影响了大夫判断更害了自己。
这事,秋风是真正经历过的所以非常了解,小的时候她并不会坐车,每次坐在回老家的班车总是会晕车,可那时候小,言语表达能力有限,无法真实的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只告诉爸爸妈妈她肚子痛,父母为此着急上火的带她去医院检查,却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后来坐车的次数多了,父母才发现,她每次坐车都摸着肚子说肚子疼,其实真正的病因是她晕车,所以胃难受,而不是肚子痛,可作为一个孩子又不知道是自己胃难受,只好每次都摸着肚子说自己肚子疼,谁让胃和肚子都在那一块。
所以,如果是作为一名小儿科的大夫必须十二万分的仔细,诊治的时候更需要敏锐的观察,开药的时候也必须考虑各方面。
秋风诊了半天,才收回了手,转头问道:“二阿哥晚上是由谁照顾的?”
“是奴婢。”适才拿玩具哄着二阿哥的一个宫女上前副俯身回道。
秋风点点头,又问道:“二阿哥晚上是否有出汗?越到夜里越暴燥?”
“是的。”小宫女点头。
秋风额首,起身摸了摸二阿哥的胸口,又叫奶嬷嬷把二阿哥的鞋袜脱了,她又摸了摸二阿哥的脚心。
众人被她这奇怪的行为弄得一愣一愣的,没听说过御医看病的时候还要摸胸口和脚底板的啊!
等秋风检查完后,转身便看到一群目瞪口呆的女人望着她。
秋风转念一想便知道她们为何这样,却没在意,不过想到这具身体是个男的,以后还得多注意了,特别是在宫里混的。
“王太医,二阿哥到底怎么样?”皇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二阿哥有些发热。”
“发热?永琏的额头和脸都不烫啊?”皇后疑惑道,她原以为永琏只是精神不好,所以使人叫了以前先皇最信任也最老实的王定礼来看病,另一个原因嘛就是想打击打击高氏那个贱人了。这宫里谁不知道她装病被这王定礼给揭穿,让人笑话了许久。
凭高氏这人的性子,指定会找王定礼的麻烦,她偏不如高氏的意。
她要叫她看看,这后宫,谁才是真正的主子。高氏即然要害王定礼,那她就要保他。
所以在得知高氏传王定礼去钟粹宫后她便要人去那里以替二阿哥看病的理由叫他来长春宫。
一来是隔应一下高氏,二来她今天出手帮了王定礼,给了他天大的脸面与情份。
虽然他不看中钱财升官什么的,可这人命情他总不能不还吧,这样一来以后找这个老实的家伙帮忙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才是。
这皇后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好的,却没有想过以秋风的性子是否会如她所期望的那般做。
却不想,皇后这人情是撒下去了,还是用的二阿哥的名义,最后的结果更是让她始料未及,二阿哥居然真的病了。
“二阿哥虽然表面不烫,但是由于阴虚而导致他的胸口发热,手脚心发热,并伴有烦躁不适,夜间出汗等症状,这种症状多见于体型瘦弱的人。”二阿哥虽然天资聪慧,可是身体却有些瘦弱,可见皇后娘娘在怀他的时候没少操心,这宫里的女人啊,一生都在战斗啊!
秋风叹息。
皇后听罢,马上上前按照秋风所说分别摸了二阿哥的胸口与手心,又叫人将二阿哥重新穿上的鞋袜脱了,一摸,果然烫的吓人。
她急道:“王太医快快替永琏开方子。”她这么多年才得了永琏一位阿哥,如果他有什么事,那她……
秋风应了声:“是”便走到一旁的小桌前开方子,小宫女麻利的铺好笔墨纸砚,然后又在一旁替她磨墨。
秋风在心底琢磨着对二阿哥药的用量,仔细考虑推敲后才拿起一边的毛笔,轻抚了抚雪白的纸张,右手沾了沾砚台里墨汁,才开始写字。
等她写完,皇后便急着叫人去抓药好尽快回来煎药。
秋风见她雷利风行的样子颇有些女强人的风范,心道,皇后这个人虽然关心儿子,但还是权利心太重,她今天请自己来这长春宫的意思,她也通过刚才皇后的表现猜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这宫里对她区区一个太医也这么多计较,真是个闹心的地儿。
秋风眼神扫过又被奶嬷嬷抱到怀里精神欠佳的二阿哥,便又冲皇后说道:“娘娘以后还可使人替二阿哥按摩照海、太溪、涌泉、三阴交等穴位,平时多吃鲜藕、菱角、鸭梨等食物,这样防止二阿哥再次发热。”
“你们都记住了?”皇后扫过身边的大小宫女,众人齐齐应:“是”
“……”秋风囧了囧,我这是对你这个当娘的交代的,你叫宫女记住算什么事,好吧,是她没见识,这皇后哪用做这些粗活,这都是下人该做的事。
皇后交代完自己身边的人,又一脸和气的对秋风说道:“以后还请劳烦王太医了,每天到长春宫替永琏按摩。”
“臣遵旨。”秋风真想抽自己几巴掌,她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嘛,谁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宫里,有几位精通医术的宫女照顾着,太医院也有心腹太医震着,没事干嘛要把她拉进来。
这按几个穴位,皇后的宫里恐怕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个会吧,偏偏要她过来,明摆着想告诉别人,她王定礼上了皇后这条贼船了。
秋风一失足,造就了她今后与二阿哥整日为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