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畅子哥啊!这大早上的,我怎么在这儿遇到你了?”朱亮笑着问道。
刘畅如获至宝般地看着车内的朱亮,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刚刚还沉浸在绝望之情中的刘畅不禁欣喜之极,难道,冥冥之中的神明听到了他的呼唤,才派来了这个救星?
可此时的刘畅早已顾不得多想,更没有时间同“七郎”朱亮攀谈,他依然大口喘息着,问道:“亮子,你……你去哪?”
“嗨!今儿上午顺义有个赛车比赛!我去参加啊!这事儿能少得了我和我的车吗?”朱亮自豪地笑着,但马上又解释道:“我说哥,你放心,今儿我可不是‘野飙’啊,这是赛场里的正规比赛,你可别认为……哎,你干吗?!干吗?!”
就在朱亮滔滔不绝说话的同时,刘畅早已绕到车身左侧拉开了车门,并有些“专横”地将朱亮猛地向外一拽,若不是系在朱亮身上的安全带绷住他的身子,他早已被刘畅拖到了车外。
刘畅撒了手,望着“七郎”,朱亮吓了一跳,“哎呦,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也想来一圈儿?没问题啊,你倒是明说啊!我这就可以……”朱亮边说着,边解着箍在身上的安全带。
刘畅忽然对自己刚刚的冒失感到了内疚,忙说道:“亮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太着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朱亮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困惑地看着刘畅,刘畅继续说道:“亮子,你今天的比赛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朱亮更加不解。
“因为,你的车,我想用一用,有急用!真的有急用!可以吗?”刘畅的脸上显出万分焦急,他恳切的说道:“算我求你了,好吗?”
“哎呦我的哥哎!你可别这么说啊,你这不是毁我吗?”朱亮如释重负地说道,“一个破比赛,不参加就不参加了!你要用车我能说半个不吗?早说啊,”说罢又要扣上刚刚解开的安全带,“赶紧上车,说吧,去哪?哪个区?”
“不!”刘畅按住了朱亮正在系着安全带的手,“亮子,我说用车,是我开!我用一天!好吗?”
朱亮又愣住了,忙问:“你开?你……你要去哪啊?我拉你去不一样吗?”
刘畅的汗水大滴地从脸上流淌而下,他知道自己无法过多地向朱亮解释,“不,亮子,我要去执行任务!我要去救人!明白吗?我不能带着你!太危险!会伤到你的!因为……”说着,刘畅从腰间拔出了那乌黑发亮的手枪,“因为,我要去战斗!十万火急!”
望着刘畅拎在手中的枪,朱亮看傻了眼,不禁“咕咚”一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他知道刘畅手中的“家伙”是真的,这让他冒出了许多冷汗,“畅子哥,你你你到底要干吗去啊?跟谁拼命啊这是?”朱亮边问着边起身钻出了车外。
见朱亮从车上下来,刘畅迅速地钻入了车内,他侧过脸,面向极度诧异的朱亮,快速说道:“亮子,别问那么多了,我没时间向你过多解释……现在,我再求你一件事,你记下一个电话,打给这个人……”朱亮忙点头并拿出手机,将刘畅告诉他的号码及姓名记下,刘畅继续说:“告诉他们,我来不及等待命令了,因为……决战提前了!”
刘畅将手枪扔到右侧的副座上,回身猛地拉上了车门,“我走了!亮子!”说完,松开了手刹,他扭过头,“还有,谢谢你!车一用完我就给你打电话!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你的车!”
“哥,别那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啊?”朱亮豪迈地说道,“但是,我得告诉一下你这车怎么弄,要不然你不适应,这是手自一体的,你要让它跑起来,你得拉动……”他还想向车内的刘畅多说些什么,但是已没有机会了,伴随尖锐地摩擦声,只见车后轮在原地快速旋转起来,加之油门的轰鸣,带起一阵尾烟与尘嚣,只一瞬间,红色跑车已在朱亮面前迅猛地冲了出去,几秒后,便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朱亮张着嘴,呆呆地站在路边,不知所措地望着烟尘未散的街道远方,表情惊异而骇然。
他的表情惊异而骇然。
坐在飞驶的奔驰车后座上,杜燃望向并排坐在身旁的父亲杜京声,又看看在前面驾驶着轿车的、他熟悉的“程叔叔”,两个人与几分钟前的他们竟天差地别。前者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后者面孔狰狞、目露凶光……杜燃忽然觉得,此刻的父亲忽然变得非常陌生……
还有一个人的表情与杜燃相同——孙月月。
杜燃扭头望向坐在右侧的月月,月月圆睁着双眼,也正诧异困惑地看着杜燃,月月搞不懂,刚刚对自己还笑容可掬、和蔼可亲的“杜叔叔”,为何这样短的时间内便判若两人了。
十几分钟前,杜燃来到了刘畅家,见到了月月,并告诉她,他的爸爸杜京声得知了月月的不幸遭遇,想邀请月月去郊区的度假村游玩、散心、缓解一下心情。其实,依然沉浸在失去父亲痛苦中的月月是不想去的,但是她想起了爸爸临死前的话:杜家、尤其是杜燃的爸爸杜京声是有恩于孙家的,自己没有理由、更不应该拒绝人家的一片盛情,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当月月告知了刘畅的父母,随杜燃来到胡同口停放着的豪华轿车前时,她第一次见到了杜京声。
月月礼貌地问候了“杜叔叔”,然而,当四目相望地瞬间,杜京声愣住了!
杜京声发现,这个从未谋面的、让自己儿子一度倾心于她的神奇才女的俊美面庞竟让他感到似曾相识!
然而杜京声并未过多考虑,他清楚这个时候是没有时间去思考旁枝另节的,他马上换上了一副慈善而温情的笑脸,并请月月上车,只说是路上再慢慢谈。
但是,杜京声食言了。
高速行驶的车上,对一切还蒙在鼓里的杜燃和月月愈发感觉气氛变得不对头起来,他们身旁的杜京声面色越来越凝重,自从车子开动便不曾说过一句话,加之前面开车的那个从一开始就令月月不寒而栗的壮汉那冰冷肃杀的面孔,让这安静到可怕的车内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奔驰轿车已经行使到了三环路上,车速也越来越快。这时,一直缄口不语的杜京声说话了,他对前面的开车人说道:“虎子,一会儿到了三元桥,别走京顺路,会堵车的,直接上机场高速!”
杜燃一惊,忙望向父亲问道:“爸,我们不是去西郊吗?干吗上机场高速路?我们这是去……”
话未说完,杜京声便打断了他,“燃燃,对不起,我骗了你,咱们不是去西郊的度假村,而是去机场!”
“机场!?”杜燃全身一颤,睁大了眼睛,“爸,去机场干吗?”
“还能干吗?上飞机。”杜京声答道,“燃燃,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送你去美国,只不过,时间提前了,并且,由爸爸与你程叔叔陪同你前往!”
杜燃一下懵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身旁的月月也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呆呆地看着这父子俩。
“爸!”杜燃叫道,“您……您是不是搞错了?还是,在和我开玩笑?”
“开玩笑?”杜京声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燃燃啊,不是爸爸和你在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反倒是有个人和你、我,包括你程叔叔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杜燃更加不解,“爸,您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点听不明白啊?不是您早上跟我说,今天不去上学了,让我叫上月月,我们一起去郊区放松一天,让月月的心情……”
“对不起,儿子,”杜京声收起了笑脸,“我骗了你,如果我当时照实说,你恐怕就不会叫上她了。”说着,杜京声冷冷地望了一眼月月。
“我……我不明白,爸,您这是演的哪一出?”杜燃问。
“燃燃,事到如今到了该跟你摊牌地时候了,也许你听了下面的话会受不了,甚至无法接受,但是,我是你的父亲,你要知道,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当然,除了今天去交游这个事……”杜京声看了看如坠迷雾的儿子,“燃燃,你刚刚问我演的哪一出,恐怕,倒是有个人比咱们都会演戏,演得可谓精彩绝伦,演得迷惑了周围的所有人,迷惑了你我!这个人,从一出现就注定是咱们杜家难逃的劫难;这个人,是个阴险、可怕、凶狠的瘟神;这个人,一步步精心实现着他的计划、他的步骤、他的行动;这个人,最终害到你不能继续正常上学,害到我们失去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和家园,害到你爸爸苦心经营半生的润声集团土崩瓦解,害到我们现在穷投末路!”杜京声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不断提高,以至有些颤抖。
杜燃呼吸急促、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不敢相信杜京声的话是真的,更不敢相信这面前的有些癫狂的男人是自己熟知的、慈爱的父亲……
杜燃伸手猛地攥住杜京声两侧的西服衣袖,“爸……告诉我,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告诉我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告诉我你喝醉了!”
“燃燃,你爸不是喝醉了,你爸很清醒,你爸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在前面开车的程虎这时开口了,他通过后视镜看着杜燃,“我理解你的不敢相信,燃燃。可当我告诉你,你爸爸说的‘那个人’是谁之后,恐怕你就更不敢相信了,但是,这确是真的。”
“程叔叔!”杜燃送开了攥着父亲袖子的手,扑到前排的椅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人要害我,害我的爸爸?您快说呀!”
程虎的嘴角抿出一道恶狠狠地笑,说道:“燃燃,我会把这‘扣人心弦的故事’慢慢告诉你,在我给你讲故事之前,我先告诉你,那个一心整夸你爸爸、并且欺骗了你的人是谁,他就是你最好的哥们、最知心的朋友、你爸爸最器重的‘才子’——刘畅!”
“什么?”杜燃感觉大脑忽然晕眩起来,若不是程虎说到那名字的两个字是那样狠毒而有力,他会再度质疑起自己的听觉系统,杜燃摇晃了两下,用力扶住了前排的座背,“您说……刘……刘畅?我……我的同学?”
“同学?”程虎突然发出几声恐怖的狞笑,“燃燃啊燃燃,无怪他把你骗得一愣愣的,他哪是你的什么‘同学’啊?告诉你,他——是——警——察!”
最后的四个字,让杜燃眼神呆滞,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松开手,颓然地靠到后座上……
他的大脑有些混乱,甚至他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
但刘畅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这混乱、焦灼的心绪,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清醒。
刘畅手握方向盘,驾驶着跑车飞速行驶在由南郊返回市区的路上。
借到朱亮的车后,他径直开往了杜京声的别墅,那时,他的第一直观感觉就是:他们把月月绑架了!——而他,必须前去营救。但当他来到杜家那硕大的花园别墅之时,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别墅内仅剩的一两个保姆与花匠被这突然持枪而入的不速之客吓得体如筛糠,面对刘畅焦急地询问竟纷纷说不出话来,直到刘畅掏出了警察证,他们才知道这杀气腾腾的年轻人不是一个闯入的抢劫犯,并颤抖地告知,杜京声已经和儿子杜燃、手下程虎早早地离开了,据说,好象是去机场……
此刻的刘畅,边开着车,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下唇几乎被自己咬出血来,他恨自己的失策、恨自己没有早想到他们挟掠着月月是不可能再回别墅的;他责备自己没有料到他们是必定要逃亡的。
刘畅不时地猛按着喇叭,并敏捷地躲避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跑车的速度已被他提升到了一百多公里,这个速度在城市街道行驶是难以想象的,对于身为警察的刘畅来说,也是不能被自己接受的,这样的危险速度与开车方式,是只有“七郎”一类的飙车族才干得出来的,但如今,刘畅自己却在疯狂地重演着,他也在心底暗暗地责怪着自己给已经进入早高峰的交通带来的麻烦,可他也知道,这争分夺秒之时已经顾不了太多了。他仍然不断加大着速度,他又多么希望这辆车能有警灯与鸣响的警笛!
急促鸣响的手机铃声让刘畅一哆嗦,方向盘下意识地一扭,惹来车子左右及后方无数的喇叭及漫骂声,可刘畅听不到这些,因为他正左右并道一辆辆快速超越着前车。他右手抓起放在副座的手机,左手仍不停地快速打轮。
“刘畅!”电话里传出赵智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
“赵哥!”刘畅应道,“这么说‘七郎’……哦,我是说朱亮,跟你们联系了?……对不起,赵哥,正如他告诉你们的,我等不到命令下达的那一刻了!我正向……“
“畅子,我听那个朱亮说,你去‘战斗’?到底怎么回事?”赵智问道,“我要告诉你,逮捕行动已经下来了!我们就要去杜京声的……”
“晚了!赵哥!”刘畅叫道,他左右猛地一打方向盘,闪避过一辆前面的轿车,“他们已经在逃跑了!我们还是晚了!”
“逃跑?他们逃向哪儿?”赵智急促地问道。
“机场!我想,他们是要乘飞机离开北京,甚至,离开中国!”刘畅提高了声音,又说道:“并且,他们挟持了月月!”
“什么?”赵智惊问,“难道要把她作为……?”
“我想是的,”刘畅点了一下头,“他们已经预料到我们的抓捕行动即将展开,因此拉月月当挡箭牌!以防我们在通往机场的路上拦截他们!”尽管开着车窗,凉风猛烈地刮进车内,但刘畅的额头还是渗出了点点汗珠。
“我马上布控,并通知沿途的公安哨卡!”赵指说道,“咱们的人也会马上出发!但是,你绝对不能只身前往,那样太危险了!你要等……”
刘畅打断了赵智的话,“对不起,赵哥,我只能违抗你的命令了,虽然你是我的上级!因为,我再不追上他们,一切就来不及了!杜京声与程虎就要跑掉了!”
“那你也得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因为我们……”电话里仍然传来赵智的声音,刘畅已无心多言,未等对方说完,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回了副座,右手却碰到了同样放在那里的冷冰冰的金属。
他的右手慢慢拿起手枪,在方向盘上与左手汇合一处,刘畅的双眼直视着前方,左手“喀啦”一声拉动了将子弹上堂的枪拴……
他一边驾驶着轿车,一边猛地拉动了枪拴。
程虎的这个动作让后座上呆呆发愣的杜燃与孙月月同时一惊。在杜燃的印象里,这个“程叔叔”只是爸爸身边的一个“助理”而已,当然,他也隐约想的到程虎在某种意义上充当着父亲的“保镖”职位,但是,见到程虎从腰间拔出了手枪,还是让杜燃目瞪口呆,甚至,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真枪。
杜燃圆睁着双目,直视着那黑色的金属武器,颤抖地问道:“程……程叔叔……你……你这是……?”
开着车的程虎侧头瞥了一眼杜燃,冷笑了一声:“放心,燃燃,这枪伤不到你,更伤不到你爸爸,相反,它是保护你们的!”
杜燃还沉浸在程虎刚刚对他讲述的这几个月间围绕刘畅与杜家、杜氏企业发生的一系列难以置信事情的震惊中,他甚至仍旧隐隐相信,爸爸与程叔叔是在对自己与身旁的月月开着一个天大的玩笑,直到他面对程虎拔出的手枪,才意识到,这一切也许是真的……不,这一切就是真的。
杜燃看看身旁的孙月月,月月此刻也是满面惊愕,她没有料到事态转变得如此突然;她没有料到与杜京声的第一次相见竟是这样一个局面;她没有料到自己深深信任、并深深喜欢着自己的同学杜燃会将她“骗”入他父亲逃亡之旅……
她并不怪杜燃,因为她看的出,杜燃也是刚刚才知道了“真相”,他此时的惊骇不比自己轻……
月月终于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刘畅为何乔装“卧底”进他们的班级;为何始终对任何人、甚至她隐瞒自己的警察身份;为何与杜燃那样“情有独衷”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为何想尽一切办法靠近杜燃的父亲……这一刻,她全都清楚了。
但月月相信:刘畅是正确的,是代表正义的,是决不会无缘无故进行他的“任务”的!——因为……没有因为!她就是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