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何和扶桑对视苦笑了一下,随后不紧不慢地在两人身后跟着,离得近了,就把人吓得更远了,若近若远才好。
某大厅里,两个加起来已过百岁的人,对着桌上一坛陈年佳酿流口水,当然,还有一双鸟眼瞪得笔直的孔翎。
“父皇。”
“彻儿,你说为父能不能活得更久一些。”
“父皇是真龙天子,定能长命百岁。”
苏循彻恭敬地站在御书房里,阿谀奉承的话说太多反而会遭人嫌,而他的这一句,却是满足了苏慕黎的所有心理,既是真龙,手握国家大权,又是天定,长命是天道而选。
“哈哈哈,好!好!可父皇还想千岁,万岁。”苏慕黎把眼睛定在御书房里站的笔直却垂眸的人身上。
站着的人默不作声,他不能理解父皇的话,而且,百岁已是妄想,千岁,呵呵,他这父皇,怕是犯了癔症。
整个御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良久,苏慕黎哈哈大笑,笑声自御书房传出门外,倒让过来献孝心的苏州醒听到了。
“啪”的一声,旁边侍从端着的参汤尽数洒落。
“我们走!”苏州醒怒气冲冲地掉头往回走,侍卫则是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收好青瓷盏,将碎掉的瓷片放在托盘上,追向前方身影即将隐去的苏大皇子……
苏循彻没有把心思放在苏慕黎上,他这父皇,明明已经坐在了高位,却还要痴心妄想,屋外瓷片破碎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苏慕黎表面在笑,可要真仔细看看,里面一丝笑意都没有。屋外的动静,他也是知道的,遣退了苏循彻之后,才把老太监招呼到身边。
“刚刚是谁在屋外。”
“回陛下,是大皇子。”
老太监尖尖的嗓子透着诡异,让人听起来格外得不舒服,可苏慕黎却是习以为常。哪一个被切了那玩意儿的,不都会变得扭捏,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更何况,苏慕黎从小就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自是不觉为奇。
“醒儿,哼!就这点儿能耐,也敢觊觎我的位子!”苏慕黎气的直拍椅子,掌心覆在金子上,给了苏慕黎不少的安全感,现在,他已经是一国之主啦!
“陛下,您可要当心些身子。”老太监急忙递上新沏的一杯热茶。
“无碍,本来没什么病,都要叫这些不孝子气出病来了。”
苏慕黎摆摆手,让他把茶放在桌上。
“你也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老太监领了命,慢慢退出后关上了门。
而后,趁着夜色来到了一处假山,老太监左右环顾,确定无人之后,踏进了假山里,没错,整个人凭空消失……
而苏慕黎,自己静了一会儿,估计是已经给自己洗完了脑,无非就是他权命都在手,只要这些不孝子不死,他也能活得久点儿,他们活得越久,他也能更久。
苏慕黎阴笑了两声,御书房里仅有他一人,却因为这道声音显得十分可怖。
“老金啊,你可得多照扶照扶我们求灵谷的人哪,他们不仅是我的徒子,也是你的。”
“小……小银子,胡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听不懂了呢?是我这女儿红太烈,才喝了半坛就醉了?”
“老金,人哪,一辈子看似很长,实则短暂,有的时候,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小银子,你到底怎么了?”
“我哪有什么事,就是喝着好酒,突然想说点儿什么,怎么?我这吐槽吐槽自己老了都不行?”
小老头看着拿着酒杯有些神魂颠倒的居隐,心道不对劲,这话里话外,都离不开一个死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有隐疾?
联想到居何替他诊脉,小老头脸色凝重,小银子总是这样,喜欢把什么都自己扛,当年,他夫人走的时候也是。
对啊!他夫人走的时候,也是当天来了自己这儿非要拉着自己痛饮,还说什么人世繁杂,自己了无牵挂,何不早日身死魂灭,也能与夫人在下一世早日相遇。
“小银子,你别瞒我,你说,是不是又抱了求死之心。”
居隐将杯中女儿红喝下,酒水明明是甘甜的,可真入了嗓子,怎么又哭又辣,可不,都把眼泪辣出来了。
居隐一边掉眼泪,一边拉着小老头抱怨这酒是多难喝。
俩老头的谈话,一句不漏地被装睡的孔翎用精神力传给了居何。
早知道谷主会防着它,所以,喝了四五杯之后,它就开始发挥它出乎神技的演技,举手投足,一个字“晃”!
醉酒靠的是什么,一身酒气,不不不,靠的是晃,不仅身子晃,心神都得晃起来,这样才能迷惑对方。
于是,孔翎秉承着这一想法,依依不舍地将美酒洒出酒杯,翅膀给予酒杯最后一击,直接扇到了犄角旮旯里。
这还不算完,脚上的步伐也得跟紧,左右顺拐什么的那是必备的,最真实的是,得要左右脚互相绊,双翅还得不停地扑棱,绊倒了才是自己演技的终止。
不,装睡也是考验演技的时候,鸟嘴还要不消停地啄啄地,然后消停了再假寐。
演技,就是如此的炉火纯青。
喝了酒,睡意沉沉,孔翎在对“睡与不睡”这个问题发出坚决斗争时,终于,让它等到了“解脱”。
然后,它将俩老头所说的话传给自家主人时,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滴在了白羽上。
“老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可我已时日无多,就想临入棺材前来看看你,此生,你是我唯一的挚友,夫人走后,要不是你相劝,我也不会遇见我儿,也不会苟延残喘至今天。”
“怎么好端端的,就时日无多了!”小老头强忍着泪水,声音已经明显打颤,医者不自医,可就凭他是求灵谷谷主,就算他不为自己医治,居何呢?他难道放任他去死……
忽然,小老头拉住了居隐的手,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呜咽道:“是鬼毒对不对,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