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离开大本营游历,由于有人告密,大明水师三艘兵舰准备偷袭他的坐船,但反被他发现,并利用大雾,采取了个个击破的战术。
一艘战船被诱进风暴洋,一艘被击沉,现在这是最后一艘了。
向峰在看到海盗在追杀、射杀那些跳水逃生的官兵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了!
向峰打开油纸伞,仔细检查伞骨有无破损,伞面是否完好。然后他放心了,还能用!
向峰转动伞柄,伞飞转起来,向峰接着以巧妙的动作将伞抛向空中,伞飘飘悠悠的象一片云,尽管它在高速的旋转着,向峰一跃而起,抓住伞柄向海盗船飞去。
这就是三十六遁术之“乾坤转法,龙矫飞升。”
※※※
海盗们也早看见了那边崖上有人,但只有现在才开始吃惊。他们当然也没见过这样的功夫,因为普天之下,连向峰在内,道家也不超过三个人会这一招,完全可以说是独门绝技。
“射他!”有人狂叫道,于是短矛,板斧,纷纷向向峰飞来。向峰推开伞,自己的身形也象箭一样飞钉海盗船的船舷。
“你们好,我很高兴能见到你们。”向峰说了十一个字,却有十四个蛮牛一样的海盗冲过来想打他下海,结果无一例外的自己跳海。
向峰的油纸伞在空中兜了一个大圈,晃晃悠悠的飞落向峰肩头。
海盗们的冲击告一段落,他们惊奇而又恐慌的望着这看上去文弱的人,然后他们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他们的首领。
“上天有好生之德,事留三分余地,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人各为其主,又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放过他们吧,我在这里先谢谢了。”向峰看上去自信而从容,他极坦然的望着那戴青铜面具的人,温文尔雅的施礼。
海王都天叉开双腿,威风凛凛的端坐在一个大铁锚上。
他手托下巴,正用一种阴沉沉的目光看着向峰。
“云姬,蓝妃!”海王都天沉声喝道,立刻有两道“彩虹”飞落他左右,左边的美女云鬟蓬松,杏眼桃腮,身着绿衣,右边的美女凤眼樱唇,秀发如瀑,身着蓝裳。
“把这个人给我拿下!”那两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女子立刻甩出流云长袖向向峰攻来,她们姿态美妙,向峰看着觉得可笑,这是干什么?要跳舞吗?
红绸漫舞,美人笑嫣如花,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突然,向峰看见了银光闪动,心中不禁为之一寒!袖中剑!
穿花蝴蝶般的轻盈灵动的灰影,风中落红缤纷,剑光如天空无穷无尽如丝如帘的雨丝。忧愁无穷障,三千烦恼丝!
向峰在剑光中左躲右藏,身形潇洒飘逸,不滞于物,不拘于形,只可惜好象仍不能摆脱剑网。
众海盗齐声叫好,于是向峰也叫道:“好!”
剑光忽敛,剑落地,二美人凝固成了两尊美人像一样。
鸦雀无声。海王都天缓缓站起,面具后面的漆黑的长发怒炸而起,金丝披风随风飞扬,面具中的眼睛射出厉芒。
向峰拱手为礼,“小生得罪了二位夫人,实是情非得已,请阁下海涵一二!”
随着这一礼,云姬和蓝妃又能活动了,她们含羞退到海王都天身后,诚惶诚恐的跪下:“圣王恕罪!”
“没用的东西!”海王都天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抽倒她们。
向峰淡然道:“圣王,这不干夫人的事。”
海王都天侧起脸,狰狞的青铜面具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你用的是‘乾坤挪移步’,‘无量劫指’,这可是失传已久的道家绝学啊。”
向峰微笑,“圣王好眼力。”
海王都天盯着向峰的脸,“王北一前辈的门下?”
向峰开始笑的有点勉强,“是。”
“‘昆仑绝顶’,‘王北一,天下第七’,王老朋友世外高人,澹泊名利,自称天下第七,当真令人敬仰不已啊!”
“圣王过奖了,那不是家师的自称,也非家师的本意,只是天下人看得起而已,而我驽钝不堪,实是天下一百名也挤不进的无能之辈,如果圣王能看在家师的份上放过这些人,先师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海王都天用尖厉的声音笑道:“我不相信!你师傅在世我也不会卖他面子,只有强者才能得到我的尊重!不过你有胆子管我的闲事,有胆有识,武功我手下也没人比得上你,我很赏识你,你如果能为我办事,这些垃圾的生死算得了什么?”
向峰道:“恐怕我蒙圣王错爱了。”
“我知道你不会服我,但我会收服你的!我看你是后辈,一博三,我输为你做三件事,我赢你只要为我做一件事就行了!”海王都天不等向峰回答,一纵而至,伸手向向峰胸口抓来,快若电闪。
向峰一闪身,“嘶啦”一声,胸口已被抓走了一片衣服。
向峰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动作可以快到这种地步!他知道,他今天可能遇上了有生以来的最大最强的一个好对手!
※※※
碧蓝的天,碧蓝的海。海鸥飞鸣着在碧蓝的天海间翱翔。
向峰和海王都天已在船上拆了几十招。
向峰得承认,从招式的精妙和速度上自己都只有甘拜下风。
要真凭自己的武功,体面的战胜海王都天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甚至要顺利的脱身也是不可能的。
在向峰的武学生涯中,从未有过这种棋差一着,缚手缚脚的感觉。
而海王都天却打得越来越顺手,掌风也愈见凛厉。
海王都天一招“横断云峰”,又接一式“孤云出蚰”连破向峰好不容易攻出的两记杀着。
“旋转问心脚!”海王都天好象攻击根本不用喘气一样,连招连贯而来,而且神鬼莫测,更有势不可挡,与敌皆亡的疯狂气势。向峰再退就要被逼下海了。
“嗨!”向峰用千斤坠,金刚铁板桥,身形后仰但双脚牢牢的钉在船板上。
这在海王都天的意料之中,他半点不让,“旋风飘!”闪电般变势,存心一脚踹中向峰心窝,送向峰下海。
向峰现在已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他半个身子都在船外了。
但是他仍然不想认输,他不愿主动跌下海去。
因为他一直教导自己的弟子吴明在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何种情形之下,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夺取胜利,不惜牺牲!为人师表者,他自己更要以身做则!
北昆仑一脉,向来是不能输该赢之战,更要赢不可能赢之战!
侠之所指,义之所至,王者无敌!
以力量的大小来决定进退的不是真的勇者啊!勇者所要确定的只有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做,该做的无论最终是何结果,赢最好,成仁也无妨,何况现在决定的不是虚名,而是许多人的生命,所以绝不能输!
“缠丝手!”在海王都天踹中自己的一刹那他用上了“柔术”令自己全身象棉花糖一样的柔软,加上“缠丝手”,他整个人就象长在了海王都天的这条腿上一样,海王都天简直都要气昏了,再飞另一腿来踢向峰。
口角在渗血的向峰老实不客气的将这条腿一起缠住。
海王都天一掌击出,向峰身形一绞差点把海王都天一起拖下海去。
海王都天怒吼道:“好无赖!我要杀了你!”他飞身向桅杆撞去,向峰松了手。
“登天踏地,追魂夺命无形手!”向峰看见海王都天顷刻间象长了无数只手一样向自己攻来,这大概是他的绝招。
向峰避其锋芒,展开伞,旋转着冲天飞起,无形的劲力迫得他衣诀飘飘。但向峰仍感觉全身四肢百骸都象被许多无形的绳索捆绑住了一样,若刚才不及时飞起,后果就不堪设想。
“破甲式!蛇形刁手!”向峰全力想挣脱对方的内罡罗网。但海王都天的鹤形随之而来,鹤形正是破蛇形的。
向峰的蛇形拳和海王都天的鹤形拳连对了二十八式,向峰身上的衣服就又增加了二三十个窟窿。其中很多已是血窟窿了。
向峰眯起了眼睛,他的目中也开始展现精芒,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逼得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杀了对方!
杀人并不是向峰喜欢做的一件事,但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对方死总好过自己死,这是无路可退不能输的较量,不择手段就可以原谅了。何况向峰自觉已尽了力,这不是用普通方法可以打败的对手,或者说是只能杀而不能打败的对手!
“雷电掌”才是向峰真正的实力,刚才所用的其实都不过是杂学。北昆仑真正的力量就是“雷电掌”,但天下无人能知,因为知道的人都已死了。
无论海王都天还有什么绝技,无论他还有什么神兵宝甲,在“雷电掌”面前,谁都是死路一条。
“雷电掌”是以吸收天空的雷电能量为基础创造的绝技,练的时候随时都是在向死神挑战。而在练成之后,每出一掌,无论击中与否,都要短三年阳寿。
杀人就是杀自己,可以说天下没有比这更公平的武功了。
自残自毁,智者不为,这不是聪明人学的武功,也是北昆仑人丁不旺,行事低调,择徒严格的根本原因所在。
向峰向海王都天扑去,如果对方识趣,在此时应该没命奔逃才是,但海王都天迎向向峰,向峰也有种感觉,对方就算知道也绝不会逃跑的,那是勇者的骄傲,虽然道不同,但是彼此的骄傲,英雄的相知,并无二至。
向峰暗自凝聚内力,心里很惋惜对方这样的绝顶武功,不容易啊!这是几十年不间断的修习才能达到的高峰啊!
两人的距离急剧接近,可怕的雷电能量已经在向峰的掌心汇聚,而在此时向峰的头脑也变得异常清醒,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他已能看得清青铜面具上的那每一条细小纹路和繁复花纹,他的掌猛的挥出。
在他出手的一刹那,他突然看清楚了对方的眼睛!
那眼神很奇怪,那双眼睛很……``也许是出于本能,向峰尽全力改变了这一掌的方向。
“喀喇喇!!!”一声比大炮还响十倍的惊天巨响声中,一道在大白天也耀眼刺目的强光从向峰的掌中射出,劈在官船的主桅杆上,十几丈高,一人合抱的巨大桅杆从头到脚的全燃烧起来,然后迸得粉碎,象满天的火雨倾泻下来。
火星坠入海中发出“咝咝”的叹息声,在大船的周围,白色的水气弥漫,象冲起了一场大雾。
向峰在这一刻被海王都天击中了十几招,却仍然傲然屹立。
海盗们都被这一声的巨响和这招的可怕毁灭力惊呆了,但当他们看见自己的首领并没有事,全都雀跃欢呼:“海天一统!万岁!!”
海王都天冷冷的盯着向峰那惨白到双唇也无一丝血色的脸。
“能赢而不赢?你不要以为我会领情!你不杀我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我不会让侮辱我的人活在世上!当然你有什么愿望就说出来吧,我会满足一个要死的人的要求!”海王都天怒吼道。
向峰淡然一笑,精神虽然已经不怎么好,但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太象一个人了!也许是我认错了,但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不会后悔,在我的生命中有两个人的幸福比我的生命更为重要!我不能伤害他们的任何一个,如果因为我的不小心给他们带来伤害,我才会真正后悔终生!你杀了我吧,这是我自作自受,自己找死。而如果说我不杀你是对您的侮辱,那么,您也侮辱过我呀!尽管那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向峰叹息道。
海王都天握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他举起拳头。
这时有一个海盗大声叫道:“都统!您不能杀他!”
海王都天一拳飞出,打得这海盗腾空飞起,远远的飞落海中,“我还用你来教吗?”海王都天厉声道,“不错,是我输了!”
向峰的油纸伞飘飘悠悠的终于从天而降,向峰接住伞,转身。
海王都天问:“你就这样走吗?”
向峰道:“圣王还有何吩咐?”
海王都天道:“我说过一博三,我赢了要你做我的属下,现在是你赢了,你向我提三个要求吧!”
向峰道:“您没有输啊。”
海王都天怒道:“你这种假充仁义的家伙!我说我输了就是输了,你想让我死而无信吗?”
向峰道:“那我就厚颜一回了。第一,请您以后再也不要滥杀无辜了。第二,请您放过这些官兵,他们都是有家室的啊。第三,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请您为我找一个叫曾恩的人,他是浮尘子的弟子,您为我找到他的下落就行了。”
海王都天奇怪的看着向峰,他的属下们也都惊奇的看着向峰。海王都天道:“这就是你的要求?你不知道我的承诺有何价值吗?你不想做世上最富有之人?你不想做七海之王?你不想治好你此刻的重伤?这世上你没有喜欢的东西?你不想看看我海王都天有没有能力为你找到你喜欢的东西吗?这样的要求与你何干?你这还是一样的在藐视我呀!”
向峰很有礼貌的施礼:“如果您能为我做到这些,我已经感激不尽,我从来没有藐视过您,您的力量和信用都是我尊敬您的理由,若有可能我真的很想再看到一个人的微笑,但可惜那已经超出了您三个承诺的范围,海风很大,后会有期。”
船已距岸不过三丈,向峰辖着伞一跃上岸,一落地就是“扑”的一大口血,几乎摔倒,幸好被礁石挡住众海盗的视线,没人能看见他拄着伞一瘸一拐离开的样子。
海王都天卓立在船头,仰视天海,但看上去有点象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