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年轻人察觉到些许端倪,但一时间猜不出来。81wwΔw.ん
姬武冷冷一笑,也不答话,从腰间取下一架造型古怪的袖珍小弩,将其中弩箭往天上射去。
“咻!”响箭声在夜里分外刺耳,盐仓里的人还没弄清楚声响从何处出现,就听到了远方有隆隆声响往这个方向袭来,年轻人的脸色变得很阴沉:“你是周王室的人?”
“猜对了!”姬武一巴掌盖在这个年轻人脑门上,直接将他拍得坐了下去,随即淡淡道:“没想到啊,此时的天下第一富豪竟然会与周王室这种穷邦抢生意,而且不但不走正途,还玩阴的,不错,真是不错……”
“既然知道王室只是穷邦,你还敢碰我!”年轻人神色突然变得淡定起来,以他祖父的能力,可以直接影响到魏国卿大夫们的决定,若这王室之人确实伤了他,必然没有好结果!
“待会儿你与那周王室的主人说吧!”姬武只是摇头,拿出一根绳子将这年轻人的手脚捆起来走出了小木屋,先是收拾了进屋来查看情况的嬴涉,随后又打晕了两三个年轻人带来的护卫,引着龙骁与虎岚从北方没有陷坑的地方冲了进来。
都是些杂兵,千余骑兵阵势过大,还没怎么打,就有人在呼喊着要投降,虎岚与龙骁也懒得与他们拼命,当即命人下马,拿着绳子把人捆起来,这两百多人有三分之二是年轻人带来的商队之人,其余的都是嬴涉手下的商队护卫。
姬武命人将他们全部抬上后面赶来的缁车,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往王城方向行去,至于苏奕等人的家属,龙弋已经亲自去解救,他倒也不担心,留下虎岚领着五百骑兵收拾残局,等待正在荥阳查勘商事的颜醒来处理。
“王兄,能不能把你刚才那些……教给我?”姬玧现在看着姬武的眼神都快冒出小星星来,离开王畿之地那么多年,与兄长相逢之后,竟然现上天赐给自己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哥哥,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姬武摇摇头,很是果断:“不能!”
“为什么?”
“我保护你就够了,作为一国长淑女,你以往学过的武艺已经出了你需要的限度,要是再教你,你还不把王城给拆了!”
姬武嘴上是这样说,但他也很想将一些学识和技巧交给姬玧,只可惜他脑子里的东西对于姬玧而言不知是好是歹,他只能先观察观察。
“噢。”姬玧噘着嘴点头,心里却很暖,也就不再纠缠姬武,反倒是与她同骑一匹马的浔溪状态很奇怪,默默盯着姬武不说话,姬武不回头都能感受到她那灼热的目光。
姬武转过身子,就看到浔溪亮晶晶的眼睛在盯着他,不由抽了抽嘴角:“小屁孩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赶紧回去让泠儿给你煨药!”
“我没有……”出乎意料,浔溪没有再直接回喷姬武,反而是低低应了一声,姬武觉得更奇怪了,对此非常怀疑:“你真没事?”
浔溪只是一个劲摇头,什么都不说,姬武也不好再问,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将她交给季泠看看。
嬴涉与年轻人商定的一百一十四万金被姬武收缴,按照新盐每斤八金的价格,嬴涉要付给年轻人十四万两千斤左右的新盐,合三万五千公斤左右,而周王室买盐洗盐已经五月余,总计有没有产新盐足五千斤都是问题……
也不知他要怎么向年轻人交代,不过这已经不是姬武能管的事情,他派出了苏奕,连夜前往魏国,将此事告知猗顿家族现如今的掌事之人,也就是那个年轻人的父亲。
按照姬玧所说,猗顿早已经退出商场,将家业都交给了自己长子打理,而眼前这人,就是其长子的唯一儿子,而运气很不好的是,其余几个儿子都没有后代是男儿,所以眼前这个号称“猗逑”的家伙就是猗顿家族的一脉单传。
姬武心中在盘算,这么宝贝的孙儿出事了,他们应该不敢告诉老人家吧,要真是告诉老人家,这事情可能会简单些,毕竟老人对后人的关怀之心绝对比年岁稍小的儿子辈要强烈,但若是姬玧所说那个脾气暴躁的“猗璟”来处理此事,姬武还得准备一些事情才行。
回到宫中,姬武提着浔溪找到季泠,将情绪古怪的小坏蛋交给了季泠,自己则是招拢还在洛邑的屈予和谨,谈论一下之前生过的种种细节。
不多时,龙弋就带着他们的家人回到了城中与他们相会,姬武无心打扰,就离开了此处,找到了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嬴涉。
“呵……”姬武打了个呵欠,抬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坐在嬴涉身前的毡垫上,轻笑道:“没想到秦地竟然还有你这等人才,能忍辱,能负重,能为人尽忠,也能被判于人,说说看吧,为什么选择猗顿世家?”
“周室,没什么前途!”嬴涉闭着眼睛,露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姬武对这句有些侮辱性质的话没感觉,反而问道:“那你投靠猗顿的孙子,是认为他猗顿世家有前途呢,还是认为魏国有前途?”
嬴涉哼哧一声:“当然是魏国!”
“那你就太蠢了!”姬武脸色变冷,话音中夹满嘲讽:“你以为猗顿能成为第一富,脑子会想你一样?你走路往前看三步,他走路往前看十步,这才使得一个穷书生积攒得身家,你以为猗逑真的能给你你想要的?”
嬴涉不淡定了,姬武能看到他眼珠在眼皮下转了好几圈,才强迫自己稳住情绪,睁眼沉声问道:“这是何意?”
姬武哂然一笑:“他是自己出来行商,拿着自家祖父的名头到处拉拢商人,借以形成势力,即便你真的将新盐交给他,他也无法将你需要的给你,因为他一个毛头孩子,根本就无法与魏国上层卿士有联系,”
“即便他能找到人帮你,也会被别人阻止,现如今的秦魏局势紧张,岂是你一个秦人能插手进去的?说得严重些,若是他真敢那么做,第一个阻止他的人就该是他祖父猗顿,孙子傻,他可不傻,你以为会你害了自家整个宗族?”
嬴涉沉默了,这方面,他确实没想过,秦国与魏国为了争夺河西打得要热火朝天,这时候猗顿世家若将一个秦国人想着办法安置进魏国卿士阶层中,无疑会引来巨大麻烦。
即便魏侯不打算找猗顿的麻烦,猗顿手下的万财富也会引着魏侯找上门来,猗顿的财力或许能让魏国受重伤,却一定会被魏侯吃掉!
再说了,都那么老的人了,要是被自家不成器的孙儿气一下,撒手人寰了,这账得算在谁身上?眼前这个嬴涉,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嬴涉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只见他猝然起身伏跪于姬武身前:“请王上救我!”
姬武嘴角浮起一个弧度,站起身来:“那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姬武将嬴涉忽悠晕了的同时,苏奕与姬玧也在同时忙碌着,苏奕是走惯了关隘的行商,虽然夜间前往魏国无法走大路,但是对他而言,找到一个两个可以带路的本地人却是不难。
此时他已经抄近道来到魏国境内,猗顿起家之地在魏国西南,黄河以东,猗顿累积财富的河东盐池就在此处,猗氏县内外都是猗顿世家做主,苏奕以洛邑盐商的身份,很快就见到了现如今主持猗氏族中事务的猗璟,也就是猗顿的长子。
这人甚是豪阔,对苏奕这等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影响的小盐商也是客客气气,招呼的很是妥当,让苏奕都不太好意思把真实意图说出来。
幸而,这人虽然口水话多了些,但脑子的回路还是正常的,不多时事情就绕回了主题:“先生既是盐商,当知先如今周盐比我家这魏盐更好,家翁都打算将这盐池换给洛邑那个大商了……”
苏奕眼前一亮:“猗伯此言当真?”
猗璟挥着蒲扇大手:“当然是真的,家翁所说,凡利,能者取之,既然那人那么有水准,以些许代价将盐池售予他又如何?”
“在下就是那个大商……”苏奕脑子里还在思索,话却脱口而出:“此来却不是为了盐的事情,乃是为了猗氏少公子……”
“哈?”猗璟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惊,脸色沉下:“我家那竖子又惹事了?”
苏奕虽不忍与这么个耿直之人说出他儿子那点丑事,却知道此时不说就误事了,斟酌半晌,他才艰难开口道:“猗氏少公子,在洛邑伙同周王手下商士,意欲盗卖王室新盐……”
事情始末断断续续从苏奕口中说出来,猗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等苏奕说到最后,他手中的铜制水杯都被他给捏扁了,苏奕试探着道:“不知猗伯是不是要去将贵公子救出来,若是可以,在下愿意为猗伯开道!”
猗璟脸上阴晴不定,时不时瞟一眼苏奕,听到这句话,顿时眼前一亮,振臂喊道:“来人,给我把这厮给捆了!”
厅外快步进来两个壮硕家隶,上前来将苏奕按倒在地,直接用绳索捆起来,苏奕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高声叫喊:“猗伯此欲何为?”
“当然是拿你去与那周王换人,阁下在洛邑的价值,怕是比小儿贵多了吧!”猗璟依旧是豪气一笑,没把苏奕的抗拒当回事。
苏奕心中暗喜,哪有什么粗人啊,要是粗人动了脑子,聪明人都得退避三舍!
嗯,王上那种聪明得排除在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