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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1 / 1)

接到孟诚的电话,我拿着西装出门,走到门口又折回房间拿了钱包,既然出门了,顺便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这个季节的傍晚仍有些凉意,夜幕来的迟缓,衬得所有事物都是缓缓慢慢不急不躁的。我下楼的时候,天亮的很柔和,孟诚侧身靠在车边,穿着白色的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被他解开着,透露出些许的随和,两只手插着口袋,看到我下楼,目光便一直注视着我,动作却未有丝毫的改变,像是被固定住了的肖像,只有一张一合的眼睛透露出他是活的。

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才站直了身体,我抬起头,他盯着我看,却不言不语。

“嗨。”我开口打破沉迷。

“恩。”像是从嗓子底发出的声音,算是和我打了个招呼。

“啊,对了,你的衣服,那个,谢谢你。”我把衣服递到他面前。

他没有接过去,两只手仍插在裤袋,盯着我看,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带钱了么?”他说。

“额……带了。”

“上车吧。”说罢,他打开车门,示意我坐进去。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一脸正义的看着我。“我不去。”他不说话,又像个木偶一样不动弹,只是盯着我看。

“我总得知道你要我干什么吧。”我败下阵来,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

“给你一个表示谢意的机会……”

“就说你人面兽心,你的脸再怎么正义凌然,都掩饰不了你禽兽的心!”我打断他的话,双手抱胸,摆出一副自我保护的样子。

“……我没吃晚饭,你吃了么。”孟诚明显的愣了一下。

“……没。”

“上车吧。带你去吃饭。”孟诚接过我手里的纸袋,等我坐好后为我关上车门。

我移下车窗,任凭风吹着我的脸,我的发,不是一般的惬意。

“在想什么?”

“有时候觉得风是个好东西,能吹走千丝乱。”

“你有很多烦恼么。”

“人怎么可能没有烦恼啊。以前,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梦想,我想开一家店,安安稳稳的,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那种店,就是那种客人不多,但是大家有一样的喜好,我只卖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他们也喜欢我喜欢的。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严子超,他取代了我的梦想,让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他在一起,于是我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跟随他的喜好,迎合他的口味,甚至为了能够常和他在一起,而选择去他所在的公司上班。可是现在呢,爱情事业两失意,这还不够让人烦恼么……”可能是被风吹的太舒适,忘记了身边的人是孟诚,竟脱口而出了这么多的话。人家许是随口一问,我却滔滔不觉的讲了这么多,唉,又丢人了。

“额……不好意思,我说的太多了。”

“不会。”孟诚嘴角微扬,他是在笑么。

风好像变得暖了,吹在身上有些暖暖的。

“其实,风也有不好的时候,吹乱千丝,徒生烦恼。”孟诚的声音回荡在这小小的空间中,余音绕耳。

而我总觉他说的话,好像有些治愈的效果,好像……读懂了什么。

没来得及多想,顾娇打来了电话。

“听说你问乔乔要孟诚的号码了。”顾娇一副“有奸情”的语气。

“所以呢……”我淡定的说。

“听说他有东西落在你那了。”顾娇的语气像老鸨。

“所以呢……”我淡定的说。

“听说你要还给他……”

“所以呢……”我继续淡定。

“所以你妹!”顾娇挂掉了电话。

没过一分钟,顾娇发了条短信给我,她说:孟诚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我看了眼认真开着车的孟诚,又望了眼车外无形的风。

缓缓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发给了顾娇。如果说让我回答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顾娇,我和她就像是孤独漂浮在北极的冰川,有着相似的心跳,有着相似的频率,就像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却幸运的在茫茫的冰海中相遇,拥抱着彼此,相互取暖相互慰藉。

别人说的我不一定会信,但是顾娇说的,我从来就不会有一丝怀疑。别看顾娇总是一副大笑姑婆的样子,其实她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软弱,都要胆怯,都要无助,她有时会说自己像是个小丑,每天画着一张笑脸,我问她说戴着笑脸开心么,她傻笑着说其实挺开心的,戴久了就会觉得那是真的,我说开心的话就继续戴着吧。那时候她美丽的眼睛泛着温柔的星光,她说,森凌,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懂我,有你真好。我笑着拍她的背,我说,我也觉的有你真好,有时候,你比我懂我。

顾娇说孟诚是个不错的人,我便知道孟诚适合我,那时候顾娇说过很多次,严子超不适合我,我注定会被他伤的,我信她的话,可是爱情向来由不得人控制,它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就算你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你也会毫不犹豫的下去,还一副勇气可嘉的样子,嘲笑着他人不懂爱情。

“看缘分吧。”我是这么回复顾娇的。我想顾娇一定知道,我没有把话说死,代表着我会接受他的意见,但是并不代表非这个意见不可。而我也明白,凡事强求不来的,我若是真的不喜欢,强扭的瓜也不会甜的。

在我发呆的时候,车停了下来,孟诚熄火下车,大步走向我的方向,我却在他走到之前自个打开了车门,他看着我。

“我不习惯让别人为我开车门,就算是出于绅士行为。”算是解释。

他颔首表示了解,象征性的和我一起关上车门。“吃西餐可以么?”

“恩,可以。”

我随着孟诚走进西餐厅,孟诚向服务员报了一下名字,服务员便领着我们入座。孟诚先一步为我移开了凳子,我瞥了他一眼,便坐好。等他入座,服务员便把菜单递上来,我没有翻看菜单,对服务员说了一句“和他一样”便望向窗外,孟诚不急不慢的点完餐,服务员便退开了。

“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爱吃。”孟诚软着语气。

“只要是好吃的,我都要吃。”我扯着嘴角送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孟诚没有接话,盯着我看。我躲开自己的目光,不知怎的有些害怕与他四目相对。

“你之前就订好了餐厅?”我喝了一口水。

“恩。”孟诚不再看我,而是转头看向窗外。

“那要是我说不喜欢呢。”

“怎么,你不喜欢吃西餐么?”孟诚侧过头,动作仍是不急不缓,目光却泄露着他有些担心。

“好吃的我都喜欢。”我笑了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其实挺可爱的,不像表面那么严肃,那么难以理解。

他有些温柔的看着我的脸,然后也笑开了,露出一口白牙。

“我不喜欢别人为我搬凳子什么的,也许你已经习惯了这么绅士有礼,可是那只会让我觉得不自在。”

“好。”孟诚乖乖的应道。

我一时间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服务员来的是时候,为我们上菜了。孟诚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样子,吃西餐动作优雅,举止得当。相比之下,自己则显得庸俗不堪。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有点丢人?”孟诚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了,握着刀叉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的回答说:“不会。”

“真的?”

“真的”孟诚很真诚的回答我。

我又想到严子超,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会很嫌弃看着我说:“哎呀,你就不能打扮一下么,我们是去吃大餐的,你这样很丢人好么,面子都没了……”我突然好奇自己当初怎么那么就那么喜欢他呢。

后来的我才明白严子超其实是一个很自卑的人,他内心不够强大,所以他需要依靠外在是事物来显示他的自信,所以他要求我打扮,来为他加分,衬托他,所以他什么总是一副拽拽的样子,好像很不屑,可其实他什么都想要。

吃完晚餐,孟诚开车送我回家。孟诚为我移下一半的车窗,他说“有点冷,别吹太久的风”。我笑着说好,却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冷了么?”孟诚关心的问我。

“可能早上洗了个冷水澡,着凉了。”我搓着鼻子。孟诚朝着我的额头伸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从车后座拿起他穿过的西装,递给我。“先盖着吧”,然后发动车子行驶在灯火明亮的街。

我将他的衣服披在身上,隐隐闻到他衣服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淡淡的,让人很舒服。

开到一半车停了下来,孟诚说:“等我一下。”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袋子,我打开一看,是一些感冒药。

“谢谢。”其实我想说我并没有那么娇弱,回家喝点热水就好了,可又怕让他以为我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便收下了。心底是暖意,驱散了身体的寒。

车停在楼下,我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哎呀,今天晚餐应该我请的!”

“没事的。”孟诚说。

“我是真给忘了,不是想赖账的。”

“我知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下次我一定请你。”下次?难道我潜意识里已经认为我们会有下一次的见面了么。孟诚却好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很自然的话题一转:

“其实你可以把梦想变成现实的。”

“什么?”

“你说想开店啊,我觉得挺好的。”

“你以为开店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么,再说我现在工作都没有了,哪有钱啊。”我故意摆出一副“你是白痴么”的表情。

“我有啊。”

“……”这算什么话!

“我可以投资你的店。”

“你是生意人,这种亏本买卖也做?再说了,我们什么关系啊,你干嘛要帮我完成梦想什么的。乱来!”我不希望你对我太好,我很讨厌得到之后失去的感觉。

“那你做我女朋友吧。”孟诚淡定的说出这句话,我彻底被定住了。孟诚见我没有反应,便又开口说:“我知道这有些突然,可是我不喜欢不明不白的找借口和你吃个晚餐,送你回家,那天你喝醉了趴在我的肩上哭,我突然觉得好心疼,我想保护你,照顾你,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懂怎么体贴人,可是我就是不想再让你受到伤害了,我希望能有个合理的理由可以肆无忌惮的分享你的一切。我不想暧昧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车内的空气似乎凝结住了,孟诚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我看了眼孟诚,他的耳根火红火红的,好像就要烧起来似的。我缓缓开口道:

“孟诚,我很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也很感激你喜欢我,可是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我……对不起。”

“因为他?”我猜孟诚说的他应该是严子超。

“不是。”我已经认清了严子超只是过客的事实,我本以为我会一直放不下他的,可是现在我很清楚我自己,已经没有沉溺在有他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了。

“那……是因为我?”孟诚有些受伤的看着我,我突然有些心软。

“也不是,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我已经变得胆怯,不敢再去爱了。不是都有这样的时候么,受过的伤即使痊愈了,当你看到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时,还是会觉得隐隐作疼,好像伤口又撕裂了,疼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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