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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千年难遇的大暴雪困在了回淇州的路上。

如果单单只是南祁一人还好说,但车上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身子太弱,另一个至今昏迷不醒,他只能守着天气等着转晴,不敢贸然行动。

不过这对南祁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回到药王谷,他要面对的,就不单单只是这两个孩子了。

宿宁止看得出南祁心事重重。

她乖巧得不像话。南祁寻来了食物,她推给南祁,想让他先吃。南祁笑着摇摇头,尽数还给了她。

“什么时候,会停。”宿宁止看着外面悠悠扬扬倾泻而下的大雪,怔怔地问道。

南祁也心不在焉:“不知道。”

外面冷。宿宁止陪着南祁看了一会儿雪,就缩进车厢里取暖。塌子上的小男孩还没有醒,偶尔不知道他梦到什么凶险的梦,身子微微颤抖,眉头也皱起,好看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宿宁止就学着南祁对她的动作,一下一下摸着小男孩的头,动作轻柔,直至他的眉头再度舒展开来。

晚上宿宁止抱着小暖炉缩成一团睡去。天快亮的时候,她隐隐听到了什么动静,醒来抬眼看去,正正好对上漆黑中更显漆黑的眼眸,若不是她自小惯会忍耐,简直就要大叫起来。

等回了神,宿宁止才发现黑暗中的那人是小白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眉眼间清隽冷淡,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声不响。

“你……”

“你们还会送我回去吗?”小男孩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抢在宿宁止前面开了口。

宿宁止回想起那天见到他的绝望眼神,心中一凛,忙的摇摇头。

小男孩似乎还是不肯相信她。但他受着伤,跑不了,只能守在这辆马车上。

他还是小白狐时,两人的关系很亲密,虽然这并不排除是宿宁止单方面的错觉。现在他化了人身,清清冷冷,漠然得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对着宿宁止也亲近不起来,这份落差让宿宁止微微有些失落。

“很疼?”良久,宿宁止开口问道。

小男孩抬眼看了她,却没有回答。

宿宁止指着他的嘴角,那里的淤青还没消下:“很疼?”

小男孩似乎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他稍作沉默,摇摇头。

宿宁止盯着他的伤口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前会疼,现在不会了。”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是在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他说的很矛盾,宿宁止却能理解这种感觉。就像她喝药,一开始会苦得掉眼泪,后来就不会觉得了,因为麻木了也习惯了。

宿宁止清明的眼中有几分难过的情绪,却没有同情。

小男孩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最后眯了眯眼,错开了目光。

他逃过几次,见惯了人们对他遭遇的同情,那份同情表面上看起来是同情,实质却是冷漠,是人们对着自己永远不可能经历的痛苦的一种施舍。

可是宿宁止不同。

她竟然会为他感到难过。

“回家,不好吗?”宿宁止问了之前问过他的那个问题。

小男孩看向旁边的帘子。那帘子不太厚实,外面的天逐渐亮起来,光也从那里逐渐透进来。

“我想回家。”小男孩说,“可是我没有家。”

他的家早就被人毁了。

宿宁止看着小男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厢外的结境破除。趁着两个孩子睡觉去探路的南祁回来了。他听见车厢里似有动静,便撩起来,见两个人,两双眼睛,都直挺挺地望着他。

唯有不同的是,宿宁止的眼睛很干净,而另一个孩子的眼中,则无半分亮光。

南祁想起他在谢家见到的场面,微蹙一下眉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雪下小了。”南祁道,“我送你们回去。”

等到了淇州,风雪已停。

南祁一到了药王谷,就被人请走了,说是谷主找他。南祁知道躲不过,也不想躲,他把两个孩子交给林素后,便随着那人离去了。

小男孩盯着南祁的背影,直到宿宁止喊他,才收回微黯的目光,回过头来跟着她离开。

他知道他迟早会被送回去的。

小男孩被安排住进了宿宁止的院子。

这几天在路上耽搁,吃的并不好。林素给他们准备熟食,房间里只剩下这两个孩子。宿宁止坐在桌子边,一直盯着小男孩看。不知怎的,她略有些紧张起来,揪着自己袖子的手越发用力。

小男孩却低着头,较之昨晚有黑暗作为掩护的他,内敛得多。

林素端着粥和几碟小菜进来,见房中的气氛有异,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打量了宿宁止,看她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心念一动,对着她说道:“阿宁。”

宿宁止跳下凳子,朝着林素走来。

林素将盘子递到她手里:“你过去给他吧。”

宿宁止抬眼看着林素,林素温和一笑,似是鼓励。

宿宁止依言照做。这盘子对她来说有些沉,摇摇晃晃地,好不容易走到小男孩身边,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头看看手里的饭菜,有抬头看看小男孩。

“……给你。”好半天宿宁止才憋出两个字。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男孩的手动了一下,却又收回去。他悄悄看了一眼宿宁止,沉默一阵后,才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林素看到这里,就默默退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独处。

宿宁止尝了一口粥,没什么胃口,就推到一旁不吃了。她没事做,只好托着脸坐在一旁,盯着小男孩看。小男孩起先很是拘谨,但他太饿了,吃着吃着便狼吞虎咽起来。宿宁止还从未见人这样吃过饭,看着,她渐渐笑开了眉眼。

小男孩见她笑起来,动作顿了一顿,一抬眼就与她对视,两人俱是一怔,倒是宿宁止先笑出来,眉眼弯弯好看极了。小男孩看她这样,莫名的,脸上也稍稍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意。

宿宁止总算找回了与小白狐相处时的自在,也没了方才的局促不安。她为小男孩递了一杯水,问道:“你,的,名字?”

小男孩咽下大大的一口,得了空闲,咬字清晰地回应她:“云隐,谢云隐。”

宿宁止要他写给她看,谢云隐僵硬了半天都没有动静,宿宁止看他,他却低下了头。

宿宁止明了。但她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谢云隐,半晌,她道:“我教你。”

谢云隐抬头,微微错愕——这还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次表露出这么明显的感情。

小孩子的行动力是极强的,宿宁止从房间中翻出往昔练字的用具——那是林素千里迢迢从平襄带来的,宿宁止恋旧,新的她害怕她用不惯。

吃过饭后,宿宁止就开始教谢云隐写字。

她挽起厚重的衣袖,摆出认真的姿态,略有些吃力地提笔写下谢云隐三个字。

“这是,你的。”宿宁止说。

谢云隐看着纸上的字,默默记在了心里。

“你,写一遍。”

谢云隐依言,照着写了一遍,却不及宿宁止的好看。

写完,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宿宁止。

宿宁止却不嫌弃他,反而笑起来:“好看。”

谢云隐略有些欣喜,眉头稍稍舒展。

“我想写你的名字。”他的声音虽小,语气却很坚定。

这正合宿宁止的心意。因为她的名字是她这几年间练得最多的,自然也是写得最好看的。

这一次宿宁止写的很快,写完她回头看向谢云隐:“好了。”

谢云隐看着纸上的字,边默念着,边往心里记。

傍晚的时候南祁来看他们,见他们相处的格外融洽,放了心。宿宁止听到南祁的脚步声,很熟练地爬下凳子,跑到门口来迎接他。

谢云隐却只坐在位置上,轻轻地看了一眼南祁,并未作声。他看起来并不相信除宿宁止以外的人。

南祁抱起宿宁止,走到桌前,看着最上面的练字帖,虽然歪歪扭扭不怎么好看,却一笔一笔写得极其认真。

这不是宿宁止的字。

“云隐,很厉害。”宿宁止看起来有些小骄傲。

谢云隐却面无表情,完全不似与宿宁止待在一起时的温和无害。

南祁到没多介意,不过他心里装着事,看起来略有些沉重。

宿宁止喊他:“南祁世叔。”

“嗯?”南祁的目光从字上移开,看向宿宁止。

“南晔世叔,骂你了?”

南祁笑起来,摇摇头:“你见他几时能骂过我?”

这话倒不假。南晔不善言辞,自是说不过他的。

可宿宁止却没有半分笑意,她认真地看着南祁的眼睛:“能不能,留下云隐?”

她的话一出口,不止是南祁,就连谢云隐也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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