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一面镜子之后，心里便松懈下来，我们继续朝前走。离镜子越来越近，我们这些人把通道排个严实，对面的我们刚好堵在我们前面。如果我的判断不错，那就是有一面镜子刚好堵塞了整个通道。我们要过去，就必须把这镜子砸破了。
这个通道是个禁地，不像别的通道铺着整齐的石板地面，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石块。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就要朝前砸去，却被卫东青一把拦住。我看他脸色特别不对，心下就奇怪，一面镜子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我突然想到，他怕的是不是镜子后面的东西？
卫东青低声说：“有风。”
他的话让我莫名其妙，有风和我砸镜子有什么关系。然而我一下子就醒悟过来，前面有风吹来，而且风声很大，这里就不可能堵着一面镜子。我瞬间跟着紧张起来，那前面这些人是谁？
蒋三贯靠近我俩，叫我俩别冲动，对面万一是我们自己的灵魂，砸过去岂不是把自己坑了？
我原来没想到这一点。觉得这太不可思议，我们好好的站在这儿，灵魂怎么可能跑到对面去。
那些活尸不管这么多，走到和对面的自己碰上，还伸手去摸对面的自己。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去摸对方，对方也伸手来摸他。这边的人和对面的人伸出的是同一侧位的手。你伸左手，对面的人也伸左手。
这些人相互摸着，很快就有了动粗的趋势。阎小米立马制止。
这种情形和照镜子明显是两码事。照镜子是左右相反的。二舅爷和阎小米嘀咕了一下，叫我们三个人靠后，挤在那里尽耽误事儿。
我们都明白，二舅爷这是在保护我们。连忙往后退开几步。其实如果够细心，一早就能想到这不是镜子的。因为对面的我和我一样是右手拿手电。
我把左手的石头丢到地上，把右手的手电交到左手，右手从腰间掏出匕首来以防万一。二舅爷和阎小米显然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们看起来相当谨慎。阎小米叫了一声刘小同，刘小同应了一声马上走到阎小米跟前。
阎小米叫刘小同一个人去动对面的人试试会发生什么事情。
刘小同马上捡起一块石头，走前两步朝对面砸了过去。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执行起小米交代的任务来毫不犹豫，根本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刘小同的石头，砸的不是别人，是对面的他自己。对面的那个他，也把一块石头砸了过来。互相都砸中了额头。两个人都没流血，同时捂住额头哎哟了一声。
对面那个人是真实的。刘小同砸出去的一块石头变成了两块。这情况让每个人震惊。再观察通道的情形，和我们这边一模一样，就像是照镜子。
刘小同看向阎小米，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阎小米看了二舅爷一眼，自己走上前去。对面的阎小米也走过来，两人刚好顶上，想往前走过去是不可能的。
阎小米不亏是见过世面的。她叫其他人退后，只留下我们几个人蹲在那儿商议。
刘小同积极发言，说对面的人一定是假的，就像照镜子照出来的假像一样。不然的话，就算别的什么伪装我们，也不可能做到动作一致，半点儿不差。还有这通道的情形，两边一模一样，这边捡起一块石头，那边地上同时少了一块石头。
蒋三贯说如果是假的，怎么做到看的到也摸的到，你打他他也会打你？我看会不会是我们的灵魂？
刘小同说我的灵魂是一只狗。
所有人都默然。刘小同说的没错，他的灵魂就是一只狗。但对面出现的却是刘小同。这就是说，对面的情形就是这边情形的再现。既然是再现，那就应该是假像，但是又真实存在着，无法破解。
卫东青沉思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摇了摇头。
阎小米叫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这么扭扭捏捏的。
卫东青拍了拍他自己的脑袋，挥了一下手说道：“我在想着，有没有可能，这里是一台复制机。也不是说复制机，就是有类似于复制机的功能，把这边的情景在那边复制出来。”
我觉得卫东青这个假设有点儿不靠谱，说道：“如果是复制出来的东西，那就应该真实存在着。但是现在，有一部分人退后，那边的人也退后了。如果我们这边有个人退出通道，离开这儿。那边肯定也没这个人了，那他去了哪里？”
阎小米直截了当地说：“现在别说这没用的，我不管它是什么情况，你们就说有什么办法能够继续往前走。”
二舅爷挠了一把头，摸着小胡子念叨：“现在就像照镜子，又没有镜子存在，那要是照不到镜子呢，照不到会不会什么都没有了……”
阎小米不等二舅爷说完就表扬道：“听听，听听，都跟二舅爷学学，说办法，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不就过去了吗？”
其实二舅爷和我们一样，分析的也是一种可能。明明存在着的东西，怎么会因为照不到就没有了。
卫东青兴奋地站起来，叫都灭了灯。我和蒋三贯把手电灭了。对面只剩下十来步外那些人举着的火把光。阎小米弄懂了卫东青的意思，没有光对面就照不出来影像。她看了看那些人，叫他们把火把也灭了。
这是在地下通道里，火把一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可不敢乱动。就感觉着卫东青挪动了，然后他叫了一声：“能过去了，看不见……”
卫东青的声音突然消失。就像电脑正放着歌曲，突然停电了。因为漆黑一片，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下我相信蒋三贯曾经说过的，在真正的黑暗里，就是二舅爷和阎小米他们也一样看不到东西。
我和蒋三贯立即打开手电。对面出现和我们这边一模一样的情形。卫东青却不见了。
我觉得有些不妙，卫东青发生意外了。他说话的声音，消失得太过突然。蒋三贯说快灭灯，灭了灯就能过去。他说着把手电关了。我也跟着关掉。
有个人伸手拉住了我，我以为是阎小米。接着听到刘小同的声音：“你等一等，我先探探情况。”
这让我有些意外。我从发现刘小同异常的身份后和他一直不对付，他却突然关照起我来。
然后他松开了我的手，我感觉他朝前面走去。
我听见刘小同叫了一声，说撞上了。
我又把灯打开，惊喜地发现刘小同撞上的是卫东青。卫东青手里握着一把手电，手电关着。阎小米马上问卫东青那边是什么情况。卫东青说关了灯能过去。那边和这边一样，如果开着灯同样回不来。但可以朝里面走，里面很宽敞。在那边一点儿也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他怕我们担心就先折了回来。
阎小米把人都招集过来，说灭了灯大家全部过去。
我们灭了灯再往前走，果真就通了过去。过去后打开灯。回头看果然也看见和我们同样的一群人。
我始终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状况。但按我的猜想，只有看得见时才存在，那就是我们自己臆想出来的。只不过这种臆想对大脑的刺激太过强烈，让我们把它当成一种真实存在。
阎小米不管这么多，她的目的很明确，不问原因，只问结果，能过来就行。所以我们义无反顾地继续前行。
我有意地和刘小同走在一起，有点儿小感激地说：“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对我的关照。”
刘小同不以为然地说：“你想多了吧，我一直想杀了你。”
我愕然。以为他嘴上不肯承认。笑笑说我心领就行。
刘小同说完全没必要，你以为前面几次是我不想杀你？是不能杀你。你和这聚阴坛息息相关。从在你们村后我第一次把你弄进鬼域你能使部分鬼域翻腾我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一直留着你的性命。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使你能活到现在？
我明白了，李宏次在那仓库里为什么只是把我们关起来甩开我们，刘小同在扬州逃脱时却放过了我。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陈回会死，刘小同得到聚阴坛并不是为了一片什么鬼域，而陈回是。
刘小同说现在明白了吧？现在又多了一层意思。如果我家小姐没有特别指示要怎么处置你，我还得保护你。狗的忠诚度远比朋友更可靠。小姐想要做的，就是我要做的。
我算是热脸贴了刘小同的凉屁股，有意讥讽他说：“可是你亲手杀了另一个阎小米。”
刘小同淡淡地说：“那是因为她是假的，我一直没有见过我家小姐，家主说要处置她，我就得不折不扣地照做。现在的小姐才是我认了主子后的小姐。”
我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他那句话，狗的忠诚度远比朋友更可靠，不分对错，没有背叛。
前面的人很快停住，我走前几步用手电照过去。前面没路了。面前只有一个手电照光不到边的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