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我做了个梦,梦里是七老八十迟暮的铃铃,她到了要落叶归根之际,曾经也亮过的眸,变得迷迷蒙蒙。

她连眼神矍铄的老人都不是了,她就是真实的弥留。可还一直睁着眼,我猜她在想些什么。可是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

人常说,最终的时刻,柴米油盐都已经被抹去,只剩最初的悸动。我想起,她曾嗜酒如命。

如果我能为她做些什么,我想该是趁着医生不备,给她再喝口酒。她已经很久滴酒不沾了。

梦里太容易心想事成,伸出手就有好酒,最纯,她喜爱的。

我还未将杯子递到她嘴边,医生和护士洋洋洒洒十几号人突然一窝蜂冲进了病房,与我扭打在一起。

争执、抢夺、轰轰烈烈,你来我往,你进我退,我在混乱中弄碎了酒杯,香烈的气味挥洒,弥漫,填满了原先全是消毒水的病房。

我伸出手,想去够她,可我被医生按的太死,半分动弹不得。

她好像有了什么意识,我隐隐感觉,她是在朝我摇头。

她移了眼珠,对着床头柜的抽屉,就那样闭上了眼,再也没有动过。

她不会动了,连同心跳一起。再也没人带我在夜深人静宵夜,没人不厌其烦听我说心事,没人絮絮叨叨,在我耳边磨茧子。

“我还是喜欢他。”我说。

我习惯性躲闪目光,怕与她怒瞪的眼对上。

半晌,她没骂我。

没骂我。

她没有了。我没有铃铃了。

我反应不过来。以后,我该怎么办?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背着医生,给因为喝酒肝癌而死的铃铃,生前喝上最后一口酒,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

她还有太多的秘密没有让我知道,我突然意识到,甚至那个让她最后思念的少年是谁,我也不曾知晓。

我就这么突然的想起了那个床头柜。不顾一切冲过车水马龙、挨山塞海、接踵人潮、络绎不绝,找到了那个床头柜。

床头柜里放了一个日记本,歪歪扭扭,我能通过那无法辨识的蚯蚓字体想象到,她是如何在扎着针的手下,折腾出这堆文化废弃物的。

横不横,竖不竖。幸而我喜爱解密游戏,否则她最后想说的,必然永远埋进时光。

“一月二十三日:疼...”

第一次,她说疼。还写的这么蹩脚。我终于得到了我的答案,在大年初一这一天,一月二十三日,她用这种方法告诉了我一直想要的答案--原来不说,不代表不会痛。可我如今才知道。

“一月二十四日: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他叫...”

我还是没得到那个名字,为什么?

“一月二十五日:我知道你会来看我...我要快点告诉你...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我真的写不了那么多的字了...”

我鼻子好酸,这种感觉太不好受。随着之后越来越出乎意料的笔画,用尽所有脑细胞,我将之后七天所有的只言片语拼凑在了一起。

“最好的喜欢,是我学会了克制。因为他,我学会为了自己。我想你还会告诉我,你放不下。你就是犟。那就去吧,没有遗憾,真好...”

我已泣不成声,喉咙抖得能出血。

我想,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之后不曾再喝过酒了。

她这一生是万里山河,来往无数客,有人给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无光,那个人曾改她江流,可大限到时,终不过是立在山巅上,江河回望。

醒来的第一件事,我给铃铃打了个电话。她没接,估计是在忙。

我又立刻补了一条深情的微信,来弥补自己刚刚在梦中受伤的心。

“你死了吗?”我将消息发出。

“叮!”没过一会,手机提示音响起。

“你丫有病啊!一大早盼我死?”

我没回,在忙着笑。她骂我,可真好听。

今天天气不要太好,好的像他的笑脸,光芒直往人心口的裂痕里照。

我打开了微信和他的对话框,信息还停留在三天前我回给他的晚安。

一切都很平静,可我兵荒马乱,鸡犬不宁。

“我俩拜个把子吧?”消息发出。

他一定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吧?一个完全不熟的女客人,八竿子打不着边,突然来这么一句。

有的人,越想放弃,越会发觉每一秒的喜欢都在变多一点。

“叮!”提示音响起,惊起我心里的一场海啸。

“哈哈哈哈哈哈哈”

“拜个把子?”

果然,他懵了。可我不能懵,我还得硬着头皮继续上。

其实在此之前,我推测了无数他不找女朋友的原因。

或许,因为还不稳定,无心维护感情?又或许,觉得女人太麻烦,浪费感情?还是,没有碰到喜欢的?

我很想告诉他,我并不麻烦。我想陪他度过男人二十岁最艰辛的这段时光,和他一起努力,淋漓尽致的用掉整个青春,十分值得。

我并不吵,不打扰是我的本性,我不需要身边那些女孩子那样时时刻刻的陪伴,只是想听他说一句,忙完了,今天心情很好,我便很安心。

我当然知道男人有责任,会认为我们这些异性总是将一切想的太过简单。这一点,我暂且没有想出一个解决的好办法,或许只能通过时间来证明。

一个扁担两人抬,或许一路,也不觉得烦累孤单了。

但凡女人,都有母性。大概正因如此,才会很容易觉得心中的人令人心疼。就像我一个人偷吃包泡面也不敢告诉我妈一样,她总觉得我不够幸福。

同理,我总能感觉到他隐隐的压抑。

他这样能承载月亮的人,得要驼起过多少的起落呢?

他这样不爱表达的人,只能任凭一切在心里发酵,应该要承受的更多吧?

我想做他的树洞,只是陪着他。如果有一天他想开口,我第一时间将他的牢骚打包。他总会有一天想开口,我不想那一天,他身边空无一人。

其实,如果真到那时,他身边有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是我,那也是好的。

“我自横刀向天笑”“一夕光涵月不亏”。

这是我一触碰便会心颤的名字。

王笑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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